在修木盆的春星阿爹也停下手,转头朝这边望来。 “不行吗?”春星忐忑道,“我觉得我不是很笨,应该可以学会。” “你当然不笨。”程垚笑道,“我从前就想教你识字,可是……”他看向春星老爹,后面的话没再说下去。 “你想教我识字?!”春星又惊又喜,转而又看向自家阿爹,“爹,是你不让公子教我?” 春星阿爹敲了敲烟袋子,咕哝道:“没用。”他因为天生是个结巴,怕人嘲笑,向来寡言少语,说话两个字两个字往外蹦。 春星跺跺脚,气得想哭:“谁说没用,认字就是好!阿勒姑娘是荒原人,祁将军还特地请先生来教她呢。” 春星阿爹用烟袋指了指程垚,又道:“忙!” 程垚明白他的意思,笑道:“我也没那么忙,教春星的功夫还是有的。而且现下正在弄识字教案,若你首肯,我便拿这个识字教案来教她,也好看看成效如何。” 春星欢喜地直点头,期盼地看着阿爹。 春星阿爹看看自家女儿,又看看自家公子,只得无奈道:“不许……打扰。” “我不会打扰公子的。”春星喜道,转头看向程垚,“我爹肯了,公子你什么时候开始教我?” “就从今日开始!” 程垚笑道。 *********************************** 夜里头,车毅迟穿着蓑衣,带着斗笠,挟着一身雨丝,乐呵呵地来取酒。祁楚枫正用饭,便命丫鬟添一副碗筷,让车毅迟坐下一块吃。 “再拿两个酒盅。”车毅迟脱了蓑衣交给家仆,笑道,“将军,咱们可有日子没喝两口了。今日一块儿尝尝这酒如何?” 这些日子以来,祁楚枫一直将自己绷得很紧,丝毫不曾放松过,闻言迟疑了一瞬。 车毅迟道:“树儿和云儿都回家去了,我把酒拎回去,也找不到人呀。” 祁楚枫好笑道:“你老车想喝酒,还怕找不着人吗?” “就喝半坛子,绝不多喝。”车毅迟笑道。 祁楚枫没奈何,笑着朝丫鬟点了点头,示意她去拿酒盅来,又吩咐道:“把酒温一温。” 车毅迟坐到桌旁,摆手道:“不用热,这都开了春,不冷。” “上个月是谁胃疼,疼得身子都直不起来,连马都上不去?”祁楚枫揶揄他。 “那是……意外、意外。” 车毅迟打了个哈哈,试图蒙混过去。 “先吃点菜垫垫。”祁楚枫举箸给他挟了菜,又问道,“你老寒腿怎么样了?给你泡脚的方子可有天天泡?” “有!”车毅迟满口应道,“小兔崽子们天天逼着我泡脚,不泡不许睡觉。” 祁楚枫满意地点了点头。 丫鬟端来温好的酒,车毅迟起身接过,亲手替祁楚枫斟上。 “上回从军师那儿拿的雪酒不错,”他貌似不经意道,“就是坛子小了点,不经喝呀。” 祁楚枫抿了口酒,没接话,目光看向院中,雨淅淅沥沥地下着,透进来些许寒意。 “将军,你知道当兵的最怕什么吗?”车毅迟看着她。 祁楚枫心不在焉,也没多想,随口道:“冬日里进荒原?” 车毅迟笑着摇摇头:“那最多就是身体遭罪,他们最怕是——人来了,人又走了。” 心里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祁楚枫抬眼看向他,车毅迟一脸慈爱地看着她。“咱们衡朝的兵役以五年为期,军中关系再好的生死兄弟,也终有一别。” 祁楚枫满饮了杯中酒,然后笑了笑道:“老车,你不用来劝我,这些道理我能不懂吗?” “将军打小就聪明,道理自然是都懂。”车毅迟笑道,“可人不就是这样嘛,懂归懂,可在心里就是过不去。” 祁楚枫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