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厮瞧着张建奎,好像猜到了什么,当下便站直身体道:“当年攻灭南唐时,下官便曾随军,攻幽州之战、平夏之战都在前营军府任职,张将军只管放心,四个衙门间怎么来往、军中诸事,下官都很熟悉。” 人不可貌相,张建奎一脸恍然,也不愿得罪这文官,因为他有经历,出征后长期要和军府的人相处。当下便客套道:“郑长史多多提醒才是。” 郑贤春道:“分内之事。” 俩人从宣德门侧门出皇城,郑贤春便道:“望春门外有个校场,张将军知道罢?后天咱们在那里碰头,将军手里的王命兵符,得让大伙儿都认可了,这人马才聚集得起来。” 张建奎一听,果然没这文官不行。 郑贤春一边走一边说道:“四个衙门的人缺一不可。张将军属于大都府,军队没有统帅自然不成;下官是枢密院的人,便是给张将军料理琐事的,上下军令也经手;还有兵部的人,若是没他们,咱们出征的安家费、军需粮秣没人管了;除此之外,军器监也会派人来,甲胄、火器、长兵器等得问他们要。” 张建奎仔细听着,点头道:“果然军的事儿,比做指挥使麻烦多了。” “那是当然,几千人和几百人干的事,也全然不同。”郑贤春道,“将士一共约三千人,其中禁军两个指挥、中原地方上卫军两个指挥在东京军营聚集;还有河北两个指挥卫军在贝州等咱们。咱们先坐虎贲军的船沿永济渠北上,把那一千人捎上,继续坐船到河北津州(收复幽州后新建的城池,大约在天津附近);接着到海边港口换蛟龙军的船,去往辽西堡。” 张建奎见家仆牵马过来了,便抱拳道:“本将便回去收拾收拾,改日望春门外相见。” 郑贤春忙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来,“后天在军府,张将军照着上头写的话说。” “甚好。”张建奎笑道,“不过是做做模样罢了。” 不料郑贤春道:“可不止如此,下官从士林、官场、军中过来,每个地方都有一些说话的路数,咱们只管跟着说,这才像模像样。” 张建奎抱拳笑道:“郑长史言之有理,告辞。” 他与一个牵马的随从一道骑马回家,在家门口忽见俞良正站在那里。那厮一手提着一只活公鸡、一手拧着一只酒罐子,见到张建奎便脸上一喜,开起来很是高兴。 张建奎先开口道:“来便来,拧东西作甚?” 俞良道:“一点心意不成敬意,末将多谢张将军栽培!” “啥意思?”张建奎问道。 俞良道:“末将晋升卫军都头,不是张将军提拔?” 张建奎脱口道:“关老子屁事,我听你说才刚知道!” 俞良:“……” 张建奎笑道:“老子没帮忙,你这东西要提回去么?” 俞良听罢与他面面相觑,俩人哈哈大笑。 张建奎将马缰丢给随从,引俞良进院门。他又把鸡交给奴仆,吩咐杀了做晚饭。俞良提来的一罐酒则径直拿到堂屋先喝,用一盘油煎小鲫鱼下酒。 张建奎说起了辽西堡之事,现在军府分司还未组建起来,过几天可能俞良所属指挥也会收到调令。 “都头往上便是副指挥使、指挥使,俞都头只要再寻机立下军功,将来便是官身了,无论在军中还是增补文官,一直吃皇粮。”张建奎好言道。 俞良不断点头:“以前末将寒窗苦读,一门心思想做官,却屡试不中。不料却走这条路实现抱负,当初可没想过。” 张建奎大笑。 完全不同经历的两个人,喝起酒来却是相谈甚欢,有过在石见堡同甘共苦的经历,能聊的话便太多了。 他们先是聊起了那个日本小娘美子,俞良道:“前阵子日本国王送歌妓到东京,碰巧我正看到了她,别说咱们这些人挺有缘分,几千里外还能再见到。” 张建奎也有点意外,当下又道:“那小娘不是很想来大许,这下倒是得偿所愿哩。”他又道,“咱们在东岛时,土堡里有个朝廷大臣,工部侍郎昝居润,俞十将……都头可曾记得?” 俞良赶紧点头道:“大员不易见到,全指挥的兄弟都知道昝侍郎。” 张建奎道:“听说昝侍郎去了西北,和开国公李大帅一块儿。西北那边比咱们阵仗大,起码去了几万人,前阵子东京禁军许多兵营都在调动。” 俞良恍然点头。 “石见堡那些熟人,去的地方不同,不过都为建功立业!干!”张建奎踌躇满志地说道,端起酒杯。 俞良也举杯故作豪爽道:“末将敬张都指挥,干了!” 两天后,张建奎穿戴整齐,如约前往望春门外。 诸文武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