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绍小声道:“没人知道的。” …… 周朝廷有了大笔财富,加上战争的胜利带来的威势,危机已缓解。 南唐国金陵却是另一番景象,天气不好,夏季的暴雨来袭,宫室琉璃瓦顶上的雨水哗哗直流,整个皇城像是被水淹了一般。天空云层压得很低,大白天就像在旁晚一般昏暗,闪电却时不时把天地间照得通明。 李煜进宫时打着伞,但袍服和靴子已湿透。他在大殿上站着等了一会儿,便见一个宦官走了出来,说道:“太子里面请。” 李煜这才跟着宦官入内,只见国主正坐在书房上边的椅子上,周围堆满了书籍和奏章,光线暗淡之下,他一动不动,不仔细看真难发现上面坐着一个人。 “儿臣叩见父王。”李煜跪拜道。 “过来。”国主的声音沙哑,轻轻一挥袍袖,周围的近侍尽数退出了书房。 李煜默默地走进桌案,躬身立于案前。 国主道:“韩熙载等人都低估了周朝武夫郭绍,两个月即下蜀地,他的野心不止蜀国吧?” 李煜忙道:“蜀国主向来羁傲不逊,尊号称帝;父王在淮南之役后一直恭顺,南唐军也比蜀军强盛,周朝廷不一定会对南唐用兵……” “你在东京时,答应过进贡一百二十万贯财物,现在我们得赶快派人进奉东京。”国主道。 李煜弯腰一拜。他觉得国主在这样的大雨天召见自己,恐怕不止说进贡的事,便侍立听着。 果然国主良久才开口道:“为父近日渐觉体力不支,洪都的宫殿修缮妥当,想迁过去居住,今天召太子来,就是想和你商议,该传位给你了。” “万万不可,父王正当壮年,怎可如此?儿臣不敢担此大任。”李煜情绪复杂道。 国主道:“为父观之,太子已可胜任国事,王位交给你,为父最放心。你念我年老心疲,切勿推迟。” 李煜忙跪在地上。 国主的口气忽然有些愧疚:“本王一生大风大浪,却在这种关头要把重担给你,着实有点对不住煜儿。” 李煜埋着头,一脸铁青。父亲一生风浪,他熬到现在也不容易,付出了太大的代价;眼看要接手,却是一个风雨飘摇中的烂摊子,那最后还能得到什么? 宫殿里顿时一闪,李煜等了一会儿,果然听到“轰”地一声雷响,这时才沉声道:“请父王再慎重考虑。” 国主沉吟片刻,说道:“武昌节度使林仁肇上书封锁长江南岸,派人与武平节度使(楚)议和结盟,共御上游;你的叔父李景达上书,趁淮南空虚,欲收复失地……昔者本王与周世宗议和,休兵结好,但时过境迁,恐怕南唐国再度陷入战事在所难免。” 李煜道:“请战者只有一两人,国中臣民多不愿轻开战端,四王叔与林仁肇所奏固然在理,战事也难免;但若王室主动开战,会有不少人怨我们连累国家。” “你下去罢。”国主颓然道。 ……李煜叩拜告退,冒雨回到了东宫。 走到廊庑上,把伞递给身后的随从,前面门口的一个宦官见状正欲执礼,李煜摆了摆手,低声道:“不必喧哗。”说罢走进了厅堂,向里面走了一阵,却不进上房,而是走进旁边的书房。 他闩上房门,一言不发独自走到深处,很熟练地抱起右侧墙边的一只书架挪了一下,然后伸手缓缓取下一块砖头,左手小心地托在下面。弯腰看过去,一张纸当着视线,纸张中间有个孔;他从孔看出去,是一盏铜灯架。一个穿着素白长裙的女子正端坐在一幅画架前,她正是周宪。 朦胧的光线中,周宪的脸脖和手腕显得更白,就好像宫闱中的珍珠,她独自坐在那里,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在这样的天气里倒显得十分凄清。她侧身在砚台里蘸了蘸笔,专心在雕琢一幅画。 李煜定睛一看,她画的是一副梅花。 好长一段时间,周宪都这样重复着慢悠悠的动作,换笔、蘸墨、画画,没有出声,没有做其它任何事。李煜觉得没什么稀奇的,便恢复好书房里的东西,退了出去。 走进上房,李煜便道:“我回来了。”也不进里间,只在屏风外面的凳子上坐下来来,说道:“娥皇,给我沏壶茶。” 好一会儿周宪才款款走出来,看了一眼便说道:“殿下先进来换身袍服,稍后再喝茶。” 李煜低头一看:“也好。”他便站起身来,走进房间随意一瞟,发现那画架上的梅花图已不在,心下觉得有些奇怪,便用随意的口气问道:“娥皇在做什么?” “闲来无事,在画画。”周宪一边找衣服,一边说道,“父王召见你所为何事?” 李煜却问道:“画一幅怎样的画?” “一时兴起……”周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