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碧空如洗,太阳被白云遮住了光晕,光线渐渐暗淡下来。 时辰到了。 周通深吸一口气,开始念诵冗长的请神咒。 他低垂着眉眼,薄唇翻动,复杂难辨的语言从他口中一句句吟唱出来。 随着他的念诵,祭台周围的请神符似是被风吹动,上下翻涌着,起起伏伏形成了一片波浪海洋。符咒汇成的海洋飘荡进寒潭之中,寒潭水面又翻起涟漪,一圈连着一圈,一个白色光球从寒潭里飘荡了出来,光球拉扯出了模糊的影像,似乎是一条鱼似乎又不是,在不断地挣扎扭曲之间逐渐成形,却在众人都没能来得及看清的时候一下子蹦入楚泽云的额头,钻了进去。 楚泽云一直虔诚地低垂着的头忽然抬了起来,他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又恢复平静的湖面,从喉咙里发出了不属于他的声音。 那是个空灵似乎从密林深处传出来的声音,他借由楚泽云的口说道:“楚家人,你们失职了。” 楚老爷子立刻回应:“请鲤神息怒。” “怒的不是我,是通天鼓。”鲤神冷淡地说,“你们世代看守通天鼓,此次失责必然会引来天罚,此时此刻,召请我是想要让我帮忙吗?” 楚老爷子讷讷不语,这鲤神说得没错,是他楚家的过失。 那鲤神又批道:“楚家日渐对我等在寒潭中修炼的锦鲤不放在心上,虽不求你们上供,但还请你们信奉于我等,不见小辈也就罢了,偏偏你们这些知根知底的人也不来,倒是叫我等好是心寒啊,还真以为我们没跃过龙门之前就只是一条条普通的锦鲤吗?现在又弄丢了通天鼓,楚家人,你们该当何罪!” “呵。”凌渊忽然冷声笑了一句,在寂静无声之中吓得周围人都是一哆嗦,楚老爷子更是瞪大了眼睛,觉着凌渊在神面前实在是有些大不敬了,可他根本就不知道,凌渊那性子,要是脾气来了,别说是这么一只小小的鲤神,真神他都敢一声不吭地直接动手。 只听凌渊冷冷道:“东西已经丢了,别在这儿造声势吓唬人,想不想找回通天鼓?你们马上就要跃龙门了吧,东西丢了你们比楚家人还着急,还有时间在这儿吓唬人?” “……”周通心想,话糙理不糙,凌渊还学会“讲道理”了,不错,有进步。 见那鲤神下不来台,周通便问道:“通天鼓与你我同气连枝,鲤神可有通天鼓的踪迹?” “自然有。”鲤神恶狠狠地瞪了凌渊一眼,却发现自己并不能拿凌渊如何,只得气愤地将头转过来不再看凌渊,反而对周通颐指气使地说,“此等大事本就是楚家人的过错,怎么还要我等求着你们不成?跃不成龙门虽然是我等所失,但却是你等所欠,我们再等百年就是了,而你们,因这欠恐怕日后修行都要受限。” “那如果通天鼓一直找不回来呢?”周通语气平静地反问。 鲤神被一噎,顿时说不出话来。 这人别看一脸温和,面上带笑,看着挺好欺负,但是其实一点也不好说话……这些话说得针针见血,一下子就刺进它的心坎里去了。 郁闷,真是郁闷。 周通见鲤神没回话,说道:“你们依靠通天鼓在寒潭内修行,众人都知,启云泽汇聚了全天下水泽之气,其中的浊气污气都被通天鼓吸纳,你们才能以这么优渥的环境在寒潭内修行。是,通天鼓不在,大不了你们这次跃龙门不成,再等百年,反正锦鲤一向以长寿闻名,但是,通天鼓一天不在可以,两天不在也可以,那十天呢?一个月呢?一年呢?甚至是……永远呢?你们还能不在意?” 周通目光灼灼地看着鲤神,知道鲤神一上来会有这脾气的原因。 就如同现今祈愿力的减少,哪怕是世代天师出身的楚家人对神灵的侍奉也大不如前,在寒潭内修行的锦鲤受到的侍奉还不如那些游走在红尘里的锦鲤的,长久下来,哪能不生怨气? 这倒不是重点,更重要的是,但凡成神,其中一个关键就是不能再和人世间有所牵连,所谓牵连即是缘,不能有恩也不能有欠,就如同他们之前所碰见的两位女地仙一样,都在请求他做事的时候给出了相应的回报。鲤神们若是想跃过龙门化身成龙就不能有缘留在人世间,自然将所有事情撇得一干二净为妙。 而且,这群家伙长期养在这种水泽之中,心气日渐变高也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