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毓生怕他看出什么端倪,长睫坠泪,愈发如一朵瑟瑟发抖的凄楚小白花。 然而顾凛只是轻勾薄唇,停驻在半步之外,将一方雪白锦帕按在她血珠暗渗的颈间,声音如拍案春潮,“你受伤了,赶快回去吧。” 苏毓怔怔瞧着他,乌黑清透的眸子里有热浪翻滚,她强忍着泪意,伸手捏住了那块帕子,微微福身,“多谢大人。” 顾凛摩挲着指尖,上面似乎还留有她肌肤上的余温,可他却总觉得这小丫头的心里其实是一块冰天雪地。 “来人,把人带回去!”他吩咐道。 几个藏匿于人群中待命的便衣侍卫立即闪现,抬着黑衣人离开。 顾凛骑上一匹银鬃烈马,回头深深看了苏毓一眼,一甩马鞭,扬长而去。 雪帕染血,犹如红梅簇簇,苏毓并不感觉到疼,反而捂紧了伤口,像抓着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直到泪流满面。 椿嬷嬷还以为她受惊害怕,忙招呼丫鬟扶她上轿,“小姐不怕,咱们马上就要到家了。” 家?是啊,到家了,一切就要重新开始了。 长平侯府朱漆铆钉大门外,府里的官家苏忠和李氏身边的主事婆子王嬷嬷已经在此等候多时,看到马车过来,两人心照不宣的一对眼,摆足了架子,都没有上前迎接。 眼见从车里下来一位衣衫褴褛叫花子似的少女,两人面露轻蔑,这才不阴不阳的见礼,王嬷嬷斜睨着眼上下一打量,“这位就是大小姐吧?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也不怕丢我们侯府的脸!” 椿嬷嬷向来看不过她狐假虎威,做势拿乔的样子,冷言道:“这你可得好好问问孙嫂了,当年大夫人派她跟去照顾大小姐,就把大小姐照顾成了这个样子,知道的是恶仆欺主,不知道还以为是大夫人这个继母虐待嫡女呢。” 孙嫂这一路老实的连个屁都不敢放,乍然听到提及自己的名字,愈发弓肩缩背,像个虾米。 王嬷嬷咬着后槽牙,硬是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白了她们一眼,扬高声调,“夫人说了,大小姐刚从那种穷乡僻壤之地过来,身上难免沾了些穷气霉气,未免冲撞了我们侯府蒸蒸日上的运道,须得以除邪压恶的黑狗血淋身才能进门。” 说话间一抬手,顿有两个婢子端着铜盆上前,满盆血红腥臭,简直令人作呕。 王嬷嬷目光精闪,如细针似的钉到苏毓脸上,看那弱不经风的小身板,懦弱无能的小模样,准是个好欺负的,以后进了府中,可有十八般酷刑等着你呢! “大小姐,请出来吧。” 椿嬷嬷双臂一展,挡在苏毓身前,气得胸口伏动,“这是哪门子道理!大小姐金尊玉贵,怎么能让黑狗血那种腌臜东西淋身子呢!要是传出去,大小姐还怎么见人呢!” “椿嬷嬷,这可是爹爹吩咐的,难道你还想忤逆犯上,违背爹爹的意思吗?”一道温柔似春水,婉转如莺啼的声音飘来,苏轻颜搀着李氏的胳膊慢移莲步,继续道:“想必大姐也不愿意还没进府就落得个忤逆不孝的恶名吧?”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