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阿姐来说,这几个月的时间会是如何的漫长。夫君驾崩,幼子别离,过去的尊贵与繁华全部化为乌有,留给她的只有满殿的寂寥,还有挥之不去地悲伤。 但他阿姐究竟不是常人,哪怕是到了这种时候,唇边也依旧挂着浅淡的微笑,目光望过来的时候,崔嵬甚至能清楚地感受到那眼底的温柔,他张了张嘴,喃喃唤道:“阿姐……” 崔峤的目光从万军之中缓缓地掠过,在触及到严璟的视线时,轻轻地点了点头,最后才转到了崔嵬身上,笑着开口:“北凉的事我都听说了,阿嵬,你做的很好。爹爹若是泉下有知,听说你化解了北凉的隐患,一定会十分高兴。” 崔嵬微咬下唇,而后听见自己问道:“那阿姐你高兴吗?” “我自然是高兴的,”崔峤的声音十分温柔,仿佛随时会被吹散在风中,她唇角微微向上翘了翘,“但是我最高兴的,是我们阿嵬能够平平安安的回来。” “阿姐……”崔嵬眼圈已是情不自禁地红了,他用力地闭了闭眼,才又回道,“我不仅平安的回来了,也会平安地救出你。” 崔峤闻言笑了起来,还未及说话,自她出现一直默不作声的陈启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过之后,朝着崔峤道:“阿峤,你这弟弟虽然年岁不大,但是口气倒是不小。虽然看起来有些天真,不过要是能为我所用的话,这些小事倒也无伤大雅。” 他自顾说的热闹,崔峤却是看也未看他一眼,就仿佛全然没有在意身旁这人的存在一般,陈启却也没在意,语气更和缓地一些,继续道:“阿峤,你可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情。” 崔嵬耳力本就极好,加之虽在城楼上,陈启也没放低音量,就仿佛故意说给他听一般,眉头立时一紧,侧目与严璟对视,二人隐隐地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崔峤好像不知道城下的人的反应,只是偏转视线冷淡地看了陈启一眼:“既然答应你,便不会言而无信。” 笑意立时在陈启面上漾开,他漫不经心地理平了自己衣襟上的褶皱,而后轻轻地拍了拍手,下一刻,便有两个人缓缓而来,手里托着的,竟是一件华贵的皇后袆衣。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那件袆衣之上,崔峤也慢慢地偏转视线望了过去,看着那二人将那袆衣送到自己面前,缓缓抬手,纤细的手指从那布料上划过,目光飘散,不知想起了什么。 陈启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徐徐道:“你答应的太晚了,来不及让他们准备新的,只能让人将你过去这件翻了出来,不过,你这段时日清减了不少,应该没有那么合身了。” “既然都找来了,那我便试试。” 崔嵬在城下死死地望着那件象征着皇后身份的袆衣,他在无数的场合里见过自家阿姐穿上它,阿姐大婚之日,封后大典之上,每一年的祭礼之上,而最近一次,是在一个梦里。 眼前的场景突然之间变得似曾相识,高耸的城墙,剑拔弩张的两方士兵,还有——因为太过清减,穿着不合身衣袍的阿姐,一个惊恐的念头慢慢地涌上心间,崔嵬用力地握紧了马缰,忍不住朝着城墙上嘶吼:“阿姐!不要穿!” 崔峤已经将那件袆衣穿到身上,正抬着手臂由着那两个侍女为自己整理衣摆,听见崔嵬的叫声,她面上的表情有片刻的凝滞,而后慢慢笑了起来:“为什么不能穿呢,阿嵬?”她低下头,手指轻轻地抚过衣料上的纹路,“这本就是我的衣服啊。” 崔嵬用力地摇头,不知是否认崔峤的话,还是想要将那个逐渐涌入脑海的梦境驱逐出去,他一双眼已经通红,握着马缰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已经深深地陷进了皮肉之中,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里带着极轻的哭腔,低低地问身边的严璟:“璟哥,我要怎么办啊?” 严璟听过那个梦,也了解崔峤的秉性,他用力地闭了闭双眼,而后缓缓开口:“普天之下,除了母后,确实再没有人配得上这件衣服了,我父皇此生或许做了许多无法挽回了错事,却唯独,给自己选了一位最合适的皇后。” 严璟的声音紧了紧,继续道:“但我想,这亦是他最后悔的一件事。” “陛下会后悔吗?”崔峤微垂眼帘,轻轻笑了一声,“但是本宫从未后悔过啊。”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