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烟笑了笑,“老人家是喜欢听戏曲儿。喏,穿红裙的女子是朱玉娘,主座的是我们霓翠班的老板李德成,刚才回客房的,是我的好姐妹春樱。我们一行十多人,其他几人在客房里没出来。若这次能入侯府老太君的眼,也不枉千里迢迢来京城一趟。” 慕念瑾想起昨夜听到的戏腔,“昨夜我隐约听到一些声音,不知是哪位姐姐唱的,虽听不真切,然唱腔悠远细腻,凄婉如水,想来你们能得侯府老太君的喜欢。” 被慕念瑾这么一夸赞,绿烟心中对她的好感多了几分,随即她又撇了撇嘴,“昨夜是玉娘在吟唱,她遇到了负心郎,一路上总是唱些哀怨的曲调,这几日和我相处也颇是阴阳怪气。罢了,不说她了。” “如果这次能入侯府老太君的眼,我们霓翠班的名声也算是传到了京城。等回到苏州,我离开霓翠班,也就不用担心戏班子里其他姐妹了。” “离开霓翠班?”慕念瑾有些惊讶,绿烟还未到双十年华,又跟着霓翠班的老板进京,应当是这戏班子里的名角儿,怎会在大好年华离开霓翠班? 看出慕念瑾的疑惑,绿烟解释道:“我家境贫寒,六七岁就进入霓翠班跟着师傅习昆曲,转眼间我在霓翠班待了十二年。女儿家芳华易逝,戏班子里的人皆是无根的飘萍,不管多么受人追捧,早晚会被别人取代。” “我不可能一辈子待在戏班子里,这些年我攒了些银子,趁我还年轻,等回到苏州,我便拿银子赎了我自己,过寻常人家的日子,相夫教子。” 绿烟边说话,边不自禁摩/挲着左腕间的桃色玉镯。 注意到绿烟的动作,慕念瑾看过去,她尚未及笄,但看过不少话本子,绿烟这番情态,又提到了“相夫教子”,想来是有了心上人! 发现慕念瑾正看着自己腕间的玉镯,绿烟便也不隐瞒,“这玉镯是陆郎送给我的,陆郎有秀才功名,却不嫌我出身卑微。他说等我离开霓翠班,便娶我为妻。” 说这话时,绿烟的目光缠绵,脸上笑意甜蜜。 原来那玉镯是定情信物,难怪绿烟如此看重,慕念瑾说了些祝福的话。 绿烟又道:“这件事只有春樱知道,其他人都不知道,今天遇到了慕小姐,我忍不住和你提了几嘴,还望慕小姐替我保密。” 慕念瑾自是应下。 在大厅待了有段时间,雨天的寒意又钻进慕念瑾的衣裙,慕念瑾手脚冰凉,许是寒气入体了。 慕念瑾身子不舒服,欲与绿烟告别,好回客房休息,她还未开口,这时,一队人马出现在客栈门口。 这群人健硕高大,着常服,腰间挎刀,走在最前面的是一穿黑色劲装的少年。 少年身姿颀长,薄唇挺鼻,他脚踩黑靴,衣领、肩膀处微微有些水渍,黑衣黑发,眸色幽冷,踏雨进入客栈,泥土、草木与春花的清香随之拂来,客栈内沉闷压抑的气息一扫而光。 一侍卫从少年身后走到柜台前,掏出一块银锭,“掌柜的,要几间干净的上房。” 梁掌柜打量着黑衣少年,虽不知这人是何身份,然气度不凡,定不是等闲之辈,梁掌柜不敢怠慢,亲自将这群人迎上二楼。 绿烟低声道:“也不知那个黑衣少年是什么身份,他身后那群人又气势汹汹的,一看就不好招惹。” 慕念瑾“嗯”了一声,却有些心不在焉。 方才进来客栈的那个人,看着有些眼熟,背影和慕念瑾重生前在寺庙里遇到的那个黑衣男子很是相似,身上的衣袍也很相像,都是一身黑衣。 不过,出现在客栈里的少年没有带面具,庙里的少年倒是带了面具遮脸,他们俩会是同一个人吗? 还有,慕念瑾指尖儿动了动,不知怎么回事,刚刚她冰凉的身子骨突然有了一丝暖意,不舒服的感觉也散了一些。 宛若炎炎夏日骄阳焖烤着大地,倏然一缕清风拂过,吹走所有的沉闷和炽热;又如落入冰窟四肢僵硬之时,骤然流过一阵暖意。 虽只有一缕轻快,感受却格外明显。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