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了清嗓子,少年清朗的声音穿过紧闭的房门,闯进躲在屋里的人的耳朵里:“曲水县的百姓们,我们是旁边清水县过来的。听说这里有狗官不干人事,还有狗腿子祸祸好人家的闺女,当兵的也都是些混账,抢人东西还打人。大家日子过得苦,我们都知道,我们是来替大家讨公道的。” 门依然关着,屋里也没有人说话。 年轻的护卫队员站得离其中一户更近一些,他依稀在门板后听到了一声嗤笑。 “我们不是朝廷的人,是过不下去的老百姓凑到了一起,想找个活路。乱七八糟的税收了一堆,收到全家老小吃不起饭的日子我们也有过。好好的女孩子,就因为长得俊俏,就被那些畜生抢了去……我也知道是什么滋味。以前咱就是个普通庄稼汉,拼了命也不能把他怎么样。现在好了,乡亲们,我们来替你们报仇。告诉我,谁欺负过你,我们帮你出气。” 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护卫队员们听得热血沸腾,其他人却不怎么捧场。 “说得好听,”这是个女人的声音,气得声音都尖锐发颤,说到后来还有些哽咽:“县里谁不知道,那个师爷糟蹋了不少好孩子,你们倒是先把他杀了啊!” “大娘,”声音的来源很明显,不过没人往那个方向转头:“后天审问罪犯,到时候会根据《民约》做出惩罚,最严重的死刑,其次会被送去挖矿。后天上午开始,大家伙要是有什么冤屈不好意思说,记得提前来,单独来找我们说,就在旁边一个蓝色的布棚子里,查实了就能罚,没人知道是你告的。不过可有一点,别冤枉人,不然你也得挨罚。” 这话喊了几遍,确定大家都听清楚了,一行人换了个位置,对着另一片民房开始喊话。 等这群人走了,声音也远了,门依然关着,表面上看起来一切如旧。屋里的人却凑到一起,窃窃私语。 “他们说的是真的?” “哼,天下乌鸦一般黑,我不信。” “那要是真把那些人杀了呢?” “你可拉倒吧,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少了这个官,换个人带上那顶官帽,还不是该加税加税,该欺负人欺负人。”说话的人想起以前的憋屈,越说越气,恨恨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不过,起码去看看那些人是怎么死的,解气。” 审讯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宣宁特意找了个空地,周围视野开阔,有些人家坐在自家屋顶上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护卫队员在空地上围了个圈,防止有人闯入,打断审讯,也防止犯人逃跑。 再远一些地方没有人站岗,附近民房的屋顶上有人看,也不会被轰下去。众人摸清了规律,大着胆子爬到树上,或者借主人家的房顶观看。屋顶上的人越来越多,还有几个生面孔。不过都知道全县的人都在关注这里的事,大家也不在意,只当是他们住在县城的其他地方。 公开审讯准时开始。 第一个被带上来的是师爷。虽然县令是身份最高的,但师爷做的坏事最多,本身也不是朝廷派来的,没有一身官皮。拿他来打响第一枪,既不会引起大家的恐惧,被认定成反贼,又能快速调动大家的情绪,得到认同。 这种场合,按理说宣宁应该坐在椅子上,下面自有人帮她审问对峙。但她同样清楚地知道,那些管事看起来威风凛凛,实则都是填鸭式教学教出来的速成人才。慢慢锻炼,以后倒是能有不少良才美玉显现出来,现在的话,这么大的场面实在有些超纲了,还是不要为难他们了。 于是,宣宁依然坐在椅子上,只是手里多了个喇叭,准备自己上场。 师爷被拉扯到空地中间,腿都软得站不起来,把他押过来的护卫队员一松手,他就“啪嗒”一下软在地上,颤巍巍地抬起头,看见了首座的女孩。 师爷的腿突然不抖了,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看两边椅子上坐的人,再看看中间的宣宁,一时间竟不能确定自己是在什么地方。 “马博深,曲水县县令王绍的师爷,年五十七岁,是你吗?”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