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男人哭个什么劲儿。” “没……没什么,睡,阿娟睡……” 顾望舒背身躺了片刻,察觉榻上那少年大气不敢出,静得连呼吸起伏都听不见。他觉得过意不去,清嗓低声问: “真再没什么亲友、得归之处了,就这么平白跑出来,你该有过打算的。” 榻上那个沉默良久,道:“没有。” “就算攀不上,活了这么多年,总该有些熟知才是。” “……” 少年在榻上蹭了蹭,磨得头枕发出细碎的声音,他的嗓音没什么变化,仍旧是有些娇软的,是一种闻之能让人心生怜意的小心翼翼。 “不瞒大人,确是有过。以往在鬼市里,鬼娘要把我们这些个婴儿养到能自个儿活的好卖年纪,那时候兄弟姐妹多着,是有过的。”阿娟道: “您知道月人大多身子不好,大哥天生目盲,不好卖,十三了还留在市里,人见得多,他告诉咱们无论姑娘小子都要打扮得漂亮,听话才可能去个好人家。” 顾望舒:“……” “三花姐是个脾气倔的,她不想被人养,来了买客不唱调儿,不打扮。鬼妈打她,于是姐成日鼻青脸肿满身是血的,她说她想嫁人过好日子,不给人卖了关起来赏。 后来有天姐给了我块儿糖就走了,说有人要买她回家当媳妇儿,阿娟将来出去,万一受了委屈投靠就是——但后来他们传回信儿说,三花姐在婆家不听话,遭相公打死了,我也没地儿去靠了。” “……” “大人,您在听吗,阿娟说的是废话,您困我就闭嘴。” 顾望舒眯了眼,道:“听。” “此遭路遇风暴得从苏掌门那儿跑出来,阿娟借人车马是寻思着找大哥去的,想他既然卖不出去便该留在鬼市给人做活了,但说这几年朝庭贩卖人口查的严,鬼市一路跑,躲,不好找。” “要帮你打听吗。”顾望舒道。 “用不着了。”阿娟抿嘴犹豫了一下:“昨儿其实是找到了来着,可惜被鬼妈发现,我怕再被人卖,紧着跑了,这不才撞见了大人。” “你大哥呢。” “鬼妈说大哥是赔钱的货,我走后没多久被卖给什么邪道的去了。” 顾望舒想了想,道:“许是月人身善卜易道,天赋异禀,修道是条好路。” “他遭人吃了。” 阿娟埋在被子里小声道:“修什么道呢,祭天炼丹去了。” “……” “……” “睡吧。” “嗯。” 【作者有话说】 艾叶顶一脑袋草叶子惊恐探头:什么?谁,谁偷家?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