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门进来的时候,叶徊正提笔写几个字。 门轻轻地嘎吱两声,叶知县抬起头,看见来人,又低下头去写字,起势收势快而稳:“方才见到王主簿和曹县尉了?” 辞辞点点头,又想到他在埋头办公,不得已又出声答了一次:“嗯,见到了。” 叶徊搁了笔,看向她:“你对这两个人怎么看?” 沈辞辞犹犹豫豫,偷偷踮起脚,小心翼翼地察看案前县尊大人的脸色:“可以说吗?民女实在不知,当讲,不当讲……” 叶徊只管盯着她:“但说无妨。” 沈辞辞便大着胆子道:“这三年间,知县是来来回回换了五位,可这两位却跟铁打的似的一直坐副交椅,县里的民生与治下这样坏,是,是他们的过错!” “你说的不错。”叶徊倏然笑了,“忙你的去吧。” 沈辞辞着实松了口气,扭头轻手轻脚地开了食盒。片刻后,她出声提醒:“大人,好了。” “不急。”叶知县招招手,“你过来。” 辞辞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 “可识字?”叶知县问她。 沈辞辞实在摸不透他的作为,撇去苦恼,如实作答:“回大人,民女识字。但识得不多,勉强不会闹笑话的那种。” 叶徊让出一点位置:“那便替我磨墨。” 辞辞“哦”了一声,极利落地握住了那枚墨条,右手推着它缓缓在那方蟹壳青的澄泥砚中打圈儿。叶知县又换了封公文看。书房里静悄悄的,只有墨条经过砚台,划出一阵极细碎的沙沙的响动。居然有点儿好听。 过了一会子,这人又道:“写个字给我看看。” 辞辞不敢推辞,从笔架上拾了支趁手的笔,蘸了墨,略想了想,从旁慢慢写了个“辞”字。只写了这一个字,她的手心都被汗给浸湿了。 叶徊扫见那个字,忽然生出些好奇:“你的名字有什么说法吗?” 沈辞辞听了先是一笑,而后不答反问:“大人可知道负负得正吗?” 叶徊扯着唇角摇摇头:“《算学启蒙》有言,明乘除法,同名相乘得正,异名相乘得负。负负得正便是同名相乘的一种。” 小厨娘的目光难得幽远,带着怀念:“我娘总说我爹是不辞而别,给我起名叫辞辞,是希望负负得正,我爹总有一天能够回到她的身边。” 多么美好的愿望啊。负负得正当然是绝对的,却绝不适合用来衡量人心和时间。一个人的时间是最不可捉摸的东西,沈氏最终什么都没有等到。 叶徊没再接她的话茬,利落地揭过方才的插曲:“字写得歪歪扭扭的,像什么样子。” 若是来日真要助她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