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子忽然闪出一抹猩红。 步重余光瞥见,霎时变了脸色:“恶鬼相!?” “恶鬼相?”松晏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守在摊子前的胖子脸上闪着明灭的光,时是青面獠牙的恶鬼,时是憨厚老实的摊主,不禁纳闷道,“此地人气旺盛,四方又有神将看守,鬼怪应当不会轻易现身才对,他怎么......” “管他因何现身,”步重盯着恶鬼相,“敢在小爷面前露面,小爷就叫他有来无回!” “财宝!”松晏连忙出声欲加以制止,但步重已然将手里长鞭挥出。 凤羽鞭将铺满珠钗的摊子打作两半,众人见状纷纷抱头逃窜。 恶鬼相猝然显出原身,庞大的身躯将粗布衣裳撑破,脊上尖刺林立。它咆哮着扑向步重,尖牙上腥臭发黑的黏液甩溅一地。 步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它扑来。 松晏惊叫一声,抓起一旁伞摊上的纸伞胡乱撑开堪堪挡住那些恶心的液体,而后举着纸伞拔腿就跑,奔逃间还不忘朝着步重大喊:“我回客栈等你!” 步重闻声朝他扫去一眼,眸中鄙夷嫌弃毫不加以掩饰:“行行行,快滚!” 松晏不在乎他的眼神,踉跄着奔入逃窜的人群,耳边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炸裂开:“妖!妖怪啊——” 这声音实在太吵,松晏索性丢了纸伞捂住耳朵,回头只见天际赤金羽翼将暗夜照亮,那恶鬼相不战而逃,竟转身跃上房顶直冲着夜色奔去。 步重不屑地仰首,旋即扑扇羽翼追着它而去。 “财宝!”松晏被人潮推着走,连转身都艰难,“步重!” 步重无甚反应,赤金双翼自房顶掠过,洒下点点金光。 混乱中,松晏被人推搡着,趔趄几步摔倒在穿城而过的念河边。 他喘着粗气,咳嗽几声撑着身子爬起来,胸腔里阵阵剧痛难忍,再抬头时见步重已经追着恶鬼相离开,连尾羽的影子都已瞧不见。 他紧紧捂着胸口,抬手胡乱抹去嘴角咳出的鲜血,正欲往回走,一阵寒意忽然穿体而过,似是数九寒冬的朔风,更似一种冬雨刺入骨髓的阴冷。 在这寒意里,他不禁打起寒颤,脑中一片混沌,抬头忽见一队送亲的行伍浩浩荡荡而来,锣鼓喧天,唢呐声却悲怆凄凉,震耳欲聋。 怎么会有人这时候送葬? 松晏用力摇头,想从这幻象里抽离,却无济于事。 他跌跌撞撞地往前奔跑,双腿不听使唤地驱使他逆着人流直往城外走,眼前闪过人声鼎沸的白玉城热闹之景,又闪过满天黄纸飞舞的萧瑟之景。 城中摇曳生姿的灯光越来越黯淡,满天翻飞的黄色纸钱也乘风飘远。 浓郁的香火味扑鼻而来,松晏茫然睁眼,复又闭眼,眼前皆是一片白惨惨的大雾。 而那雾中有一个被猩红大雾缠绕着的女子半转回身,她指尖拈花,双目紧闭。 “你是谁?”松晏拨开云雾朝她走去,但无论如何往前,她始终站在雾气正中,看得见却无法接近。 “珞珈山无烟子。” 松晏驻足,珞珈山是观音的居处,可她周身怨气缭绕,并不是观音。 思及此,松晏环视四周,见周围除了雾还是雾,脚边却有深不见底的水池,池中荷花怒放,香气扑鼻,便心知是在无烟子识海之中,便问:“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无烟子沉默不语,眉心朱砂痣在白雾之中若隐若现。 她不作回答,松晏犹豫片刻,蹲下身将手伸进脚边冰凉的池水中:“你不回答,那我只能自己看了。” “请君......”无烟子紧蹙着眉开口。 松晏缩回手,胸口衣裳下那只长命锁隐约发烫。 无烟子神情挣扎,似是陷入无边梦魇,声音沙哑干涩:“请君送奴上喜轿,唢呐响,白骨碎,魂无归。”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