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堇暄皱上眉头。这楚涟之长居于如此简陋之地,待她嫁入安家,看到那满室名贵,岂不是要瞧花了眼。 他厌恶那样的女子。 他大哥安子瑜莺燕招了满院,每每惹的安怀古发怒不说,安堇暄犹记那几位舞娘腻在大哥怀中试戴金镯的场景,每次想起便是一哆嗦。 想吐的感觉顺着脊柱爬上来,化作冷汗,微微浸湿了他的鬓角。 安堇暄一时间气冲门顶,对着竹帘内喊道:“楚涟之可在?” 片刻后,屋内有女声答:“在。”短短一个字,略略拖长了尾音,显得慵懒,仿佛小憩才醒。 “你是楚涟之?” “是。”那声音顿一顿,“帘外何人?” 他一手插在腰上,“在下安堇暄!” “是安公子。何事?” “你可知我是何人?” “安堇暄公子。” 安堇暄冷笑一声:“我是说,你可知我是你的什么人?” “知道,公子是我的未婚夫婿。” 安堇暄被那声音中的沉缓激得另一只手也插上了腰,少年张狂起来不要命:“知道便好!今日特来相告,在下是断不会娶你的!” “哦?此话怎讲?” 安堇暄一顿,他总不好回答是因为听闻了城中有关她貌丑的传言。他思索片刻,道:“左右此刻明旨未下,不妨说予你听。在下志在游历山河,你我素未谋面,我若此时娶你,便是平白束了年少英姿,实非吾愿!” 这话说的,七分真,三分怨。 帘后的人浅笑一声,“好,那便不娶。” 那语气真真像极了哄小孩子的。 “你莫要在此搪塞,若真答应退婚,便出来与我商议如何向皇上回禀。” 只听一声极轻的嗤笑,“是公子要退婚,怎的还和我商议起来?你若有法子在皇上面前说明原委,不触君怒,涟之悉听尊便。” 安堇暄被问得发愣,明明片刻之前还气势逼人,此时倒被帘内的轻缓女声问得语凝,越发没有脾气起来。那女子音中分明半分怒气也无,他却心烦意乱,问道:“你不恼?” “为何要恼?公子志在四方,是件美事,涟之不愿强人所难。”话音将落,竹帘被掀起,从屋内走出一个女子。 经年后,安堇暄还在想那一眼。 就是那一眼。 楚涟之一身素白,圆领处着水绿和檀色的丝线绣了纹,可做工实在糙得很,看不出绣的是什么,大抵是几朵嫩蕊。人确实瘦弱,可弱的恰到好处,纤腰翩然,风吹裙动的时候都看不出身型,实在惹人怜。发上无饰,用木篦低低绾了,一双杏目微垂,鬓乌肤白,正轻提了裙摆走下石阶。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