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迟明又掬起一捧雪水,细细冲洗着这魔剑的剑身。 “我将纯钧剑葬了。”他淡淡道。 “哦?你让纯钧剑回归剑冢?为什么?”阴魔稍稍挑起眉,饶有趣味地问,“以你的能力,让纯钧一同堕魔,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为什么?” “嗯?”阴魔轻笑起来,“你在问我为什么知道你有能力做到吗——即使在一众魔修之中,也没有人能在魔息上胜过你。就算纯钧是上古神剑,也抵挡不了你的魔息。你不会要告诉我,你做不到吧?” “不,我是问……”陆迟明回过头来,那双血红的眼瞳中是近乎漠然的困惑,“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 阴魔看着这个男人,感到骨髓深处渐渐战栗起来。 即使是雪盈川也不曾让她感受到这种不可言说的恐怖。 那不只是因为陆迟明曾经杀了她一十二次。 所有化身在一瞬之间同时被斩杀,就算是对阴魔,也是一次绝无仅有的体验。 但她此刻感到的战栗,却不是为了这种理由。 为魔息所侵染的红瞳,是魔修入魔的标志。 但并非每一个魔修,都会终日维持着这样的状态。 理由很简单,喜怒哀乐都是一件极为耗费心神与体力的事。生气也好,发疯也罢,都是很累人的。即使是一个病入膏肓的疯子,也不会终日发狂。 哪怕是她与雪盈川,至多也不过在这个状态停留两三日,便会因为厌倦而怠惰下来。 然而,陆迟明自入魔的那一日起,便不曾有一刻脱离过这种状态。 换而言之—— “你疯了。”阴魔轻声地、笃定地下了这样一个判断。 从他决心弑父杀母、堕入魔道的那一刻起,陆迟明就已经彻彻底底、完完全全的疯了。 “或许的确如你所说。”陆迟明面上不见一丝异色,“不过,我只是做自己必须要做的事罢了。” “包括埋葬纯钧剑?”阴魔轻笑出声。 “我要做的事与纯钧无关。”陆迟明平静道,“更何况,一个剑修不能拥有两把剑。我既然已经背弃了纯钧,自然没有要它再留下来陪我的道理。” 于是,离去之前,他将纯钧剑葬在了剑冢之中。 此后山高水长,我们便不再一起走了。 “不愧是白帝后裔,这三千年来血脉最为精纯之人,此等觉悟,远非我等凡人所能及。” 阴魔轻轻地鼓起掌来。而后,她凑过去,不顾能划伤她的锋锐剑气,将手指搭在了陆迟明的腕上。 鲜血迟了一步,才自她的伤处中渗出。一粒粒朱红的小血珠,慢慢变成了涓涓细流,染红了雪白的指尖,宛如蔻丹。 线条妩媚的双眼微微弯了起来,阴魔就像感觉不到痛楚一样,稍稍俯下身,在陆迟明的耳边落下了暧昧的笑语。 “不过,白飞鸿呢?”她轻笑着问,“那个你一而再再而三手下留情的小姑娘,你也能放下吗?” 寒意迫人的魔剑瞬间抵在了她的颈上! 阴魔缓缓地眨了一眨眼,这才感觉到了刺骨的锐痛。 雪白的颈侧绽开一道深而长的伤口,再向前递进一分,就会斩断她的颈骨,将她的头颅整个砍落在地! 她慢慢伸出手来,只摸到了一手淋漓的鲜血。 指尖也传来刺痛,想来再向上抬一丝一毫,就会被魔剑毫不留情地剜下来吧。阴魔识趣地停下了动作,只对陆迟明绽开了一抹妩媚的微笑。 “做什么这么生气?”她嗔道,“我又不会对那个小姑娘怎么样。” 陆迟明静静看了她一会儿,那双猩红的眼眸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只有一种冰川似的冷酷。 “你要是接近她,我就杀了你。”他的声调也是冷的,“虽然魔修的血对我并没有什么用,但是,杀一百零一个人,和杀一百个人也没有什么区别。” 杀戮到了陆迟明这种程度,多一个人和少一个人,其实并没有任何差别。 阴魔轻轻地笑,照旧的妩媚,照旧的慵懒,只是那双明眸,却微微的冷了下去。 “我记住了。”她意有所指地说,稍稍后退数步,离开了陆迟明的剑气范围,“魔域的众人还在等着您回去,我们的——暴君陛下。” “是吗?” 陆迟明却没有动,只是淡漠地望着手中的剑。 “那是当然。”阴魔盈盈下拜,语调柔婉而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