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汤似乎用处不大,人看起来依旧晕晕乎乎的。好在人醉后乖巧,说什么便做什么,叫抬手就抬手,叫抬头就抬头。只一点不行,死活不肯换衣裳。 沾染着酒渍的粉色窄袖上襦,海棠色百褶长裙,两位姑姑手还没碰上,应小满自己捂得牢牢的。 “我娘一针一线缝的衣裳。”她语气含糊地咕哝:“怎么穿进来,怎么穿出去。” 两名姑姑没奈何,凑合着把人洗漱干净。眼看天色擦黑,宫门不久就要下钥,急忙点起四五名宫人,众人前后簇拥着,把应小满送出永宁宫门。 “人多点不容易出事。”纪姑姑透露了一句。“雁二郎今天入宫赴宴似乎被人暗算了。晏少卿托人传话过来,后宫这处看紧些。” 应小满:? 她被搀扶着歪歪斜斜往前走,耳边穿来的话仿佛一阵阵的拂面轻风,从耳边朦胧吹了过去。她只问了句:“雁二郎受伤了?” 两名姑姑互看一眼,含糊地说:“这个倒没有……” “哦。”没事就好。 她便把这桩小事抛去脑后,又问:“七郎得空接我了么?我们一起入宫的,他说会接我一起出去。” 两位女官也说不准。 “晏少卿和吴都虞候两人下午在外殿排查宫人,追究谋害二郎的背后主使。不知道现在得不得空……” 这番话语又轻飘飘地从耳边滑了过去。正值宫里掌灯时分,当值宫人点亮各处灯火,应小满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 在她的眼里,周围五光十色,光影旋转,天边绽放七彩光华。 “呀~”她指着天边惊叹:“快看,好美的彩虹!” 在她手指的方向,前方不远的一道宫门处,正好走进来两列提灯宫人。被她远远地拿手一指,宫人簇拥当中的两人便停下了。 两名女官脸上顿时变色,小声催促:“应小娘子快把手放下,以手指人无礼!前头来的是十一殿下。退去路边万福行礼。” 连说了两遍无用,前方宫门下的十一郎脚步停顿片刻,又抬脚过来。越走越近的当儿,纪姑姑急忙挽住应小满抬起的手臂,好歹把往前指人的手放下了。 十一郎已经走到近前,应小满仰着头,目光里带震撼,还在小声惊叹着: “哇,好美。七郎,七郎,快来看彩虹呀!” 十一郎回身看她指的那处。 五彩丝帛系在树上,一排十来棵花树。周围灯笼和石座灯台全部点亮,光影交织,映亮了五彩丝绢。 “把人扶好了。就在这处左长庆门下等晏少卿来接人。”十一郎面无表情说:“前头已经出事了,后宫这个万不能再出事。” 两名女官敛衽肃然行礼:“是。” 和十一郎并行同来的,是令一名紫袍文臣,精神矍铄,五十出头年纪,留一把乌亮美髯。 十一郎对来人极敬重,以商量语气说:“此处有些小事需处置,郑相若身有急务,无需耽搁,郑相自去官署。” 原来紫袍文臣,便是当今朝臣之首,极受官家器重的郑相。 郑相摆摆手:“难得闲暇,趁今日宫宴,老夫也歇一歇。” 前方树下醉得迷糊的应小满还在连声地惊叹着“彩虹”。 “树下的小娘子,可是这次余庆楼北国奸细案相关的那位应小娘子?” 郑相捻须微笑:“我听了些坊间风闻。听说她父亲当年和方掌柜相熟,拿着银锭上门归还,不知怎么争执起来,才有了后面的意外破案。如此说来,这位小娘子其实该居首功啊。”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