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约的哭声从屋里传来, “娘——!” 片刻后,沈阿奴眼眶通红,匆匆忙忙奔向西边厨房,一阵翻找。 空着两只手,神色茫然地跨出厨房。 两边折腾的动静不小,义母听闻动静从自家过来张望。沈阿奴隔着小院,视线和门外的应家母女一碰,忍着羞窘迎上来,“家中无存米。可否——” “有,有,厨房正好多两升小米,先拿给你娘熬点粥。”义母转身就回家拿小米。 沈阿奴站在门边发呆,应小满还在恼火被他吃用的羊肉汤,语气并不怎么客气。 “今天过了还有明天。你爹出了事,沈家换你撑立门面,你打算怎么撑门面?一直跟我们借米面吗?” 沈阿奴窘迫得面红耳赤,一咬牙,又往堂屋里走。 片刻后,怀揣着鼓鼓囊囊一个包袱出来。 义母正好取来两升小米,纳闷问他,“沈家后生,你去哪里?不照看你娘么?” 沈阿奴当着应小满的面把包袱打开,露出两方砚台。 “家境窘迫,母亲身子要紧,顾不上父亲教诲了。我这便去寻当铺,父亲书房里的几方砚台都是名贵重礼,先当几贯钱,给母亲延医治病。小满娘子看着,我会把沈家门面撑立起来。” 目送少年郎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应小满的火气消下大半,满意说,“这才像话。” 分量过轻的木门栓被她好好地闩回门后,拍拍手,无事人般跟自家老娘说,“又送了半斤肉给沈家娘子。” 义母:“……” 以为她没瞧见呢? 打那么狠,骂得更狠,和沈家八字没一撇的婚事,黄了…… 但有一说一,义母琢磨了半日,自己也嘀咕:“沈家后生瞧着白净斯文的读书人,怎么做起事来犯糊涂呢。要不是伢儿你一顿骂,他当真甩下老娘念书去了。” “老子做事糊涂,儿子跟着也容易犯糊涂。” “确实。” 沈御史从家里被禁军拘走,他犯的事在七举人巷传得沸沸扬扬。就连应小满这种不怎么出门打听的,都听得满耳朵闲话。 据说是牵扯了最近朝廷跟西边的狄人议和,重开边境马市的事。 中原朝廷和西边关外的狄人、北边草原的蛮人两边接壤。三方时而开战,时而议和,陆陆续续打了几十年。 又赶上去年秋冬出了一起里通外国的大案。 兵部出产的精铁火器,不知走哪处路子倒卖出去,竟有一批落在北边草原蛮人手里,出现在北境战场上。 巷子西边,刑部周主簿家的主簿娘子,昨日站在沈家门口跟沈娘子说: “出了这桩里通外国的大案子,朝廷哪还有心思和西边的狄人打。索性两边议和,重开马市,多给点布帛茶叶,换回西边出产的良马才是当务之急。” “你家当家的,偏赶在这关节上书激烈反对,糊涂啊!这回只怕躲不过牢狱之灾了。” 沈家娘子当时听着听着,泪水便涌出来。身体摇几摇,当场便呕了血。 还是义母赶紧把弱柳扶风的可怜娘子给扶住了。 这才有了昨晚给沈家送肉汤的事。 义母琢磨了半日,家里十几年养出来的乖女,可不能嫁个糊涂人,问应小满:“七郎哪天过来?怎么这两天没见着人。” “七郎说三天内来。今晚不来的话,明晚肯定来了。” “羊肉给七郎留一块。吃肉时顺便把沈家的事跟他说一说,问问七郎如何想的。” “哎,好!”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