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应小满几下扒完饭,收拾干净桌子,叫上阿织,把飞爪的机关根根掰开,两个人一起擦起飞爪。 阿织满脸困惑,心不在焉地擦爪子。擦完一根,纠结地念叨一次。 “七哥,七叔?” “七哥,七叔?” 应小满悄悄教她:“我娘在时喊七叔,我娘不在喊七哥。等七郎来了,当面喊七哥。” 阿织恍然,“嗯!” —— 当天晚上,应小满跟母亲打过招呼,换一身新买的深黛色对襟窄袖衫,颜色更深的鸦青色布裙,腰间挂起飞爪出门去。 门外两名护卫瞠目注视她黑夜里独自出门。 应小满也被盯得不大自在,改走巷子另一头出去,绕了好大一圈,在二更天的夜色里静悄悄来到长乐巷口。 老天都助她。 长乐巷口驻扎的禁卫不知何时已经散去,她顺着空荡荡的巷口走近晏家围墙,抬手试探摸了摸墙砖。 浮云笼罩的浅淡月色下,晏家墙头出现一只擦得晶亮的飞爪。 瞬间消失。 从七郎上次来她家那晚算起,今天已经是第六天了。 她做好了充足准备。换上暗色衣裳,背着老家带来的二十斤包铁门栓,牛皮袋里搁着晏八郎给的鸡血石印章信物。 无论今晚打算报仇还是探路,总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应小满静悄悄蹲在晏家院墙下,视线紧盯着人来人往、却安静无声的庭院…… 良久,困惑地皱起秀气的眉头。 说起来,晏安多大年岁,长什么模样? 晏家大宅里无人交谈,晏家家仆又穿同样式样的衣裳,谁知道哪个是“晏安”。 头顶月色在云中时隐时现,从树梢移上头顶。 耳边传来报时的梆子响。 两更末了。 院墙下蹲点的应小满,对着各处提灯来去的晏家家仆们发愁。她还是没找到晏安…… 安静无声的庭院突然出现了隐约声响。终于有人说话了! 她精神大振。 晏八郎早晨教过她。 只要有人说话,互相称呼,便能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大抵何等来历。听来的越多,知晓的信息越多,就更获取对方信任,更容易寻找晏安。 她蹲守的这处,是一个连接前后院的中庭。垂花拱门处走进来几个人影,行走并不快,前方两人边走边交谈,声音逐渐放大。 应小满敏锐地动了下耳朵。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年轻郎君的声线舒缓如山间清泉击石,泠泠动听。 假山石后的暗处,静悄悄露出一只圆亮清澈的眼睛。 几个人影沿着抄手游廊转过院墙方向,游廊高处的纱灯笼映亮为首那人的眉眼。 来人听声音是七郎无疑,但细看其人,却和之前在应家时不大一样。 兴许是衣裳换了的缘故。他此刻穿一身孔雀蓝广袖交领锦袍,两指宽的玄色滚边,灯下隐约绣出松竹图案的银线绣纹。 人当先缓行,分明带着笑说话,气势却压得周围几人不敢抬头。 换了身陌生矜贵衣裳,周身气质也变了,乍看不大像西屋出入的布衣风流的七郎。但随着人影走近,应小满仔细去瞧,灯下逐渐显露出的,果然还是熟悉的轮廓样貌。 眉眼清俊、丰神雅澹的郎君,说话间正好侧了下身,笑睨向身后,灯笼光下映出一双微微上挑的漂亮桃花眼。 应小满登时笑了。绷紧的心弦放松三分。 她的运气当真不错,头次来仇家地界踩点,瞎猫碰死耗子,居然就被她碰着了最想见的人。 应小满从假山石后探出半个身子,小声喊,“七郎,七郎。” 三四个人寸步不离地跟随在七郎周围,走在最边上的精壮男子最先听到动静,敏锐转头。 居然是见过一面的隋淼。 看清靠近院墙的假山石后蹲着的小娘子,隋淼瞬间露出被雷劈了的表情。 隋淼闪电般抢上半步,附耳跟七郎快速说了两句。 七郎也一怔,停步转头。 围墙边的大片浓重阴影里,探出一只纤长秀气的手,冲他晃了晃。 七郎盯着那只眼熟的小娘子的手,眼里瞬间溢满笑意,抬步就要过去。 下一刻,他骤然反应过来什么似地,轻轻吸了口气,视线往附近高墙上晃了一圈。 并无发现任何飞爪痕迹。 七郎低声吩咐跟随几人:“守住前后小门”。 “清场。” 七郎走近假山石边时,应小满依旧抱膝蹲在原处,明澈黑亮的眼睛滴溜溜地四处张望。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