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汉子骂穷门小户“奸猾”,第二个除了“奸猾”,还外加“偷拿”,“挥霍”。 应小满瞪着眼前晃荡的二十来个铜钱,直接伸手,不客气把钱全抓在手里。 “回头往北,再转西。谁告诉你们杀鱼西施住在鱼市附近了?她家在城西瓦子门。” 雁二郎的俩狗腿子,摸黑去瓦子门找杀鱼西施罢。走到你们鞋底破。 她掂了掂二十来个大钱,撇下那两个倒霉鬼,自己沿河道继续去郎中家。 走出去老远,河道即将转弯的地界,她脚下骤然一停,回瞥河上。 官船明亮的灯笼下,晏八郎已经不见,仇家独身立在船头。 他显然并未察觉岸边的动静,表情比方才更阴郁三分,狭长眼睛依旧盯着滔滔河水。 —— 当天晚上拎着沉甸甸的十来包药回到家里,因为路上接连碰上仇家和雁二郎寻她的人,应小满心里有点膈应,去屋里供着的观音大士画像面前拜了几拜,去去晦气。 上香完毕,出来和母亲商量:“今早去城北看了一圈,新宅子各处都妥当。娘,我们尽早搬罢。” 义母惊道,“这么快?东西还没收拾,家里零零碎碎的,车至少得雇两辆。阿织她娘新立的坟头在城外,半篮子金箔银箔得叫阿织当面烧给她娘,出城也得雇车。处处都要钱……” 应小满拉下吊篮,把今晚倆倒霉汉子手里薅来的二十多个大钱扔进篮里,“搬家的钱还是够的。七郎说过,搬家之前会把欠账结清,到时候我们就有四贯余钱了。” 义母叹气,“嘴上说的好听。四贯可不是小钱,看看罢。” “会还上的。”应小满收好义母的药,提起一包外敷药,推门进了西屋。 七郎坐在窗边。 西屋里有个矮方桌,原本靠里墙边放杂物,他自己挪了位置,把矮桌挪去窗前,寻了个旧蒲团搁在矮桌边上。 桌上黑陶碗放半碗水,水里养几颗河边寻来的圆润可爱的五色鹅卵石。 已经入了夜,屋里一盏小小的油灯照明,此刻就放在桌上。 七郎跪坐在矮桌边,修长手指拨弄着水中的鹅卵石,动作意态悠闲,显出和周围旧桌椅不怎么符合的几分雅致诗情。 应小满从前在私塾外旁听过几首诗词,眼前的景象她具体说不出什么意境,就觉得好看。 有些人身上穿半新不旧的蓝布衣袍,也比街上那些朱袍锦衣的好看。 “吃药了。”她把药碗送去矮桌上。 七郎极度自觉,起身拿来记账的油纸和笔墨,自己添上今天一笔药钱, “多谢小满娘子送药。” 应小满查验记账无误,收起油纸,“今天用最后一包内服药。外敷药我刚刚又拿来五包。郎中说你手背的贯穿伤严重,天气热了,注意别沾水化脓,当心落下后遗病症。手伸出来让我看看。” 七郎绑着布带的左手原本随意搭在桌上,闻言却往后一缩,改放在膝上,嘴里轻描淡写还是那句: “伤已收口结痂,即将痊愈。我自己来即可。” “不许说什么‘即将痊愈’,你手伤没痊愈。”应小满坚持,“别藏着,手背伸出来,我给你换药。” 七郎却也难得坚持,不肯给她看。“伤口丑陋,污了小满娘子的眼。药放着就好,我自己——” 话音未落,应小满已经扯过他衣袖,把受伤的左手按在木桌上。 绷带打开,黑乎乎的外敷药草以软布擦拭干净,露出鲜红色的狰狞创口。 疤痕新生,尚未愈合的血肉外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