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雪粒子把瓦片打得沙沙响,扫盲班终于成功招收了两百多名学员。 老人家动员不起来,奶娃娃又太小,最后招收的学员里大多是青壮年的男男女女,全是重要劳力,像李观梁这种,小时候没条件上学导致长大后目不识丁的,最为典型。 因着一年走向尾声了,没有生产任务,知青院的其他青年也被调到了学校扫盲班当老师。 毕竟村子里要找到有高中学历的老师可不容易,掰着手指头数都能数过来。 本来公社组织扫盲班的时候,还想请李跃青帮忙,按正常一天十个工分算,结果年轻人怎么说也不去,在家里埋头捣鼓木工活。 水鹊他们领了发下来的新教材,针对扫盲的,个个是上过高中的人,这个内容的水平,教起来得心应手。 水鹊只教上午的第一节课,后面还有兰听寒他们教。 这样两百多名学员分了五个小班,对上原本学校的三名老教师和院里的五名知青,双方都不会太吃力。 水鹊和前几天一样,第一节课上完,收拾收拾东西,就要出课室。 一个青年上来,在门口处拦住他。 “水鹊、水鹊老师……” 门口有冷风,课室的窗子也是报纸糊的,四角底下漏风。 有时候,冻得人分不清楚课室墙角的是剥落的墙壁灰,还是残雪。 冬天上课异常煎熬,水鹊现在就想回知青院的房间里,垒起炭火。 他已经把右手塞进了棉袄的兜里,只有拿着教材的左手冷得发红。 但听到有人叫自己,还是站住脚步转过身来,“有什么事情吗?” 对方很年轻,面孔比较陌生,邻村人,大约二十来岁出头的样子。 挠了挠后脑,嘿嘿一笑,从裤兜里拽出一本小诗册。 他递到水鹊面前,指着上边的一行行字,“水鹊,这两首诗,上面的字我都不认识,念给我听听可以不可以?” 水鹊觉得他有点怪怪的。 仅仅扫了一眼诗册上的一两页内容,才前头的两行,就让水鹊蹙起眉头来。 面露难色,劝对方,“这个不是什么好书,你别看了……” 年轻人故意揪着他没放,“为什么这个不是好书?你不能念给我听吗?你不念,我怎么知道它的内容?” 他纠缠的态度显而易见。 水鹊看他的表现,恍然发觉对方就是故意的。 这诗册上面的全是半露骨半隐晦的情爱诗,用词都是拥吻、交戈,又是什么水中、岸边的,光是看起来就让人发窘。 年轻人贪婪地盯着小知青,看对方由于为难而蔓延绯红的脸颊。 水鹊忽而把求助的视线投到年轻人身后,李观梁沉默无言地拍了拍这人的肩头。 对方还没反应过来,门口来了下一堂课的老师。 兰听寒扶了扶镜框,幽幽看了看他手中的诗册,缓声问:“是在请教水鹊吗?不如让我来帮忙?” 他说话的时候,玻璃镜片被水汽晕白了,透露出来的目光和语气皆有种说不出来的渗人。 年轻人被这两个人一吓,瑟缩着把诗册收回裤兜里,“不、不用了,我自己琢磨生字。” 慌慌张张地退回课室当中去。 兰听寒帮水鹊整理了一下枣红的围脖。 一端在前,一端垂后。 李观梁看人的手指冻得发红,帮忙接过教材,道:“我中午给你带过去,你先回去喝杯热茶,烤火驱寒。” 这样水鹊就可以把手指揣进棉袄的兜里。 里三层外三层地裹紧,棉袄鼓鼓囊囊的一个圆团。 李观梁每天踩单车送水鹊过来,他自己也要学一上午的扫盲班,不能和水鹊一道回去,就托李跃青早上第一堂课下课的时候过来,帮人踩自行车送回去。 ……… 李跃青已经在学校门口等着了。 旁边是那辆李观梁早上停好的黑漆自行车。 他眼力好,隔老远就看见水鹊从教学楼那边走出来。 枣红色的围巾绕着颈,耐脏的一身黑布棉袄黑洋布裤,分明是十足简朴的装扮。 但是小半张脸缩在红围脖里,露出的脸白白,像是普山普岭盛开的白洁茶子花,或者是压着青松翠竹的一点瘦雪。 等人走近了,李跃青才看见水鹊一直在小心呵气,吹出来的热气,化作白雾,人边走,雾边往身后飘散了。 “真有这么冷?”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