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朝槿牵着他的手,没再说话。 书院的田漏箭尺上浮,第一堂课的上课时刻到了,有人负责敲锣打钟。 崔时信支着脑袋温书,见水鹊进来,案几上立着的书本倒下了。 这堂课的先生还没来。 他卷起书,伸出手去,从后面轻轻敲了敲水鹊的肩。 “齐郎发达了?买得起这般衣衫给你?”崔时信丹凤眼一眯,新奇道。 浮光锦的衣裳对崔家来说倒算不得什么,只是那宫绦和玉带钩,皆不似凡物,不应当出现在长州县甚至苏吴府的任何一家展示售卖珍宝的银楼里。 崔时信心中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观这沙枣青玉的成色,应当上京城买。 而那宫绦……像皇城大内天子之所里流落出来的。 不可能是齐朝槿买的。 那就只有…… 水鹊关注着先生何时进门,后仰了一些,小声同崔时信道:“……魏小侯爷送的。” 证实了崔三的猜测。 他倒不知道水鹊何时同安远侯世子熟络到送衣裳的关系了。 崔时信凉凉道:“今日穿的光鲜,像话本里的小仙君。” 不成想自己这番夸赞,与魏琰的想法不谋而合了。 表面正经地坐在各自案席上的同窗们,自水鹊进来后,便时不时自认为视线隐蔽地往这方向瞥。 迷得青年书生连圣贤书都读不进去了。 整日盯着人雪白的脸颊肉,粉粉的耳垂去瞧。 第一堂课是聂修远上的。 水鹊记得魏琰提起他去找聂山长议事了,因而聂修远耽搁了将近半个时辰才来。 圆木车轮戛然而止,水鹊从书卷中小心翼翼地抬眼,对上聂修远定定盯着他的视线。 他在心中暗叫不好。 他哪里又惹到聂山长了? 果不其然,讲课到一半,聂修远点了他名字回答问题。 水鹊还是磕磕巴巴的。 因着之前在斋舍的事,聂修远虽说不知为何避了他相当长一段时间,但是仍然记得不罚他抄书的约定。 所以只是目光沉沉地看他一眼,轻然揭过了。 下了堂却叫水鹊,“随我来。” 他大手转着木轮在前头,水鹊惴惴不安地跟在后面。 来往的学生恭恭敬敬的,先喊了声聂山长,再惊异地看着水鹊一路跟着聂修远往斋舍走。 还是上次来过的内院正房,房前芭蕉冷绿。 有小厮进进出出地小心搬运东西,见了聂修远,恭顺地喊了,“主子。” 聂修远颔首。 水鹊定睛去细瞧,原是从山长的斋舍里搬出的笔墨纸砚还有古画瓷瓶。 原先正房里的博古架上面空空如也,全然搬空了。 水鹊好奇地问:“先生……你是要将那些卖了吗?这儿怎么搬空了?” “搬回宅邸了。”聂修远淡声道。 聂修远当年青云直上,做了几年官,手中是有积蓄的,何况他治学严谨,声名在外,不少崇敬读书人的江东富商都往他这里塞珍品甚至想直接给他送宅子的,不过聂修远对这种人一概拒之门外,只叫小厮告知对方捐献书院的途径。 他在长州县城北置办有府邸,不过不常回去,除了假日,皆是住在书院内。 眼下却要连斋舍内的起居用具一起全搬走了。 水鹊隐隐有了猜想,轻声轻气地问他:“先生要离开西江书院么?” 聂修远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想,“不日赴京。待授衣假结束,你们归来,书院的山长就换作了陈老先生。” 陈老先生是个白胡须老头,为人一板一眼的,很是公正严肃。 符合西江书院一向的气质。 水鹊睁大眼睛,“先生要到京城做大官了?” 聂修远当初是九皇子之师,满腹经纶,位及文渊阁大学士,只是那时九皇子的派系还遭到打压,他遇奸人所害而挂冠离去。如今圣上位居明堂中央,当然是还念着曾经的恩师,也不愿一个贤相之才隐没江湖。 魏琰此行长州,另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劝聂修远上京,官复原职。 “做大官”的说法似乎勾起了聂修远的晦暗回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