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一侧,“只是教了他一些……能够洗清嫌疑的手法……” 李元钧再度提了墨笔,目光凝在一张新的画纸上,说:“在这个关口上,如果段崇找不出真凶,皇兄可不会轻易饶了他。” 傅家手握重兵,他娶了傅成璧女儿,就该明白自己以后绝不能再政事上行差步错。义父此招杀得绝,不单单是除掉了沈鸿儒,还给了皇上一个贬谪段崇的好机会。 男人冷笑了几声,“可惜啊,沈鸿儒死了。不然我还真想看看,他要是知道自己是被亲生儿子杀死的,得是个甚么模样。” 翌日,傅成璧和段崇一起来到府衙当中,审问吴钩。 现如今尚未有确凿的证据指明沈相的死与吴钩有关,所以他还不是戴罪之身,只是嫌疑之身。留在衙门待审,不囚于牢狱,而是住在府衙当中的一间房舍当中。 段崇和傅成璧来时,吴钩正在作画。府衙对他宽纵,想要甚么一样都不会少,笔墨纸砚皆备得齐全。 外面看守的衙役传唤一声,吴钩忙擦拭自己满手的颜料,起身迎接。吴钩这回看得清楚,两人段崇偕肩而来,亲昵无隙,不似简单同门共事的关系,暗道难不成这位女郎官就是段大人口中的“夫人”? 见段崇面容刻板严肃,不像是会回答他此等问题的人,吴钩闭口愈发沉默,将头低得更深。 段崇说:“循例问你几个问题。” 吴钩说:“只要对案情有帮助,学生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请段崇和傅成璧上坐,自己拘着坐在一侧的凳子上,双膝并紧,坐得十分端正。 傅成璧问道:“当日沈相与你在雅阁中谈甚么?” 吴钩皱眉,显然没想到她会问到这样的问题,“这与凶手有关吗?” 傅成璧正想着要编甚么诱他说出答案,段崇直接冷声斥道:“是我在审你,不是你在审我。回答。” 吴钩低了低头,似乎在思索,最后含混道: “没甚么特别。就是谈一些诗词歌赋,以及新政时务。” “你母亲是京城人氏,改嫁给吴大佑那年你十三岁,如今回到京城,”段崇眸中沉墨,隐隐泛寒,“应该对这里并不陌生罢?” “你们为甚么要调查这些?”吴钩一时怒横起眉,脸上激红。 片刻后,他点着头出了口气,道:“我懂了,你们还在怀疑我。沈相是我的老师,于我有恩,我不可能杀他。我说过,凶手就是那个人,那个黑衣人!你们这是在无谓地浪费时间!” “本官来这里就是为了破案。”段崇点了一下桌子,“吴钩,回答本官的话。” “我不记得了。”吴钩紧皱着眉,握得手背青筋突起,“那年我生了一场大病,烧得脑子都不灵清了,醒来后就忘记了之前的事。” “你没问过唐氏关于你生身父亲的事?” “一个死人,有甚么好问的?” 他不能问,也不会问,这对吴大佑来说不公平。 吴大佑已经待他很好很好。有一次风雪夜里,吴大佑摘掉破烂的厚手套从棉袄里掏出一本崭新崭新的《儒义》,这是他攒了一年才买来的新书。吴大佑就站在黯淡的烛光当中,身影倒在暖炕上,青山一样。 吴钩那时候就想,哪怕是亲生父亲也不过如此了。 傅成璧将笔搁在笔山上,静静地望着吴钩,说:“你不问,不如听我说一说。” 吴钩轻轻锁着眉,满目里皆是疑惑。 “当年沈相任内阁大学士,与朝中新派合力推行新政,于辛卯年春试中首发变革,令当年应试的考生苦不堪言,甚至有人精神失常,为此事自杀身亡。” 吴钩渐渐拢起了拳头。 “不幸的是,当年赴试学生中有一个人正是沈相的岳丈卓太爷。他多年屡试不中,逢新而不得变,终成心病,最后在自家房中悬梁自尽。卓太爷死后,卓家上下想必少不了要辱骂沈相,他即便有心回家祭拜都不成。沈夫人夹在夫家和娘家中间终归不好过,最后只得选择夫妻分离一段时日,于是就带着幼子回到娘家,先为父亲置办丧事。” 暑气热浪翻腾着卷进车厢内,两侧开了窗,随着马车轱辘辘前进才得一些清风,可风也是热的。沈克难从小养在相府当中,没有出过远门,也没受过这样的罪,背后都热出了一层红疹子,痛痒难耐。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