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亮,像是点了一室明堂堂的蜡烛。 展行扶着她坐在一处冷硬的地方,默不作声地去了别处。傅成璧挣扎不得,她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但凡想动一动,这金铰丝似乎都要割进她的皮肉里。眼前除却有些薄弱的光,还是黑漆漆的一片,她一时不能判断自己究竟在哪儿。 这里很安静,远远有水声滴答滴答地回响个不停,鼻尖萦绕着一股腐烂的恶臭,但总算气味不算太过浓郁,堪堪能够忍受。 “殿下……殿下……” 展行声音中有近乎崩溃的泣意,还有怖然的疯狂,一声声唤着,像是永不停息一般。 殿下? 除了已经故去的大长公主李静仪,还有谁能够让展行称之为殿下? 傅成璧一下预感到甚么,冰凉的惊惧像是蜘蛛一样顺着背脊缓缓爬上来,令她头皮阵阵发麻。 她在一瞬间明白了关要,但这一切又太过荒诞离奇,千丝万缕的线索纠缠在一起,令她不知该从何处起推断才好。 “奴才已经为殿下找到了最好的宿主,再过一会儿,殿下就能从她的身体里苏醒过来……” 傅成璧颤着蜷缩起身子,用膝盖顶着眼上覆着的黑纱布,好在展行系得松垮,费了一番力气,好歹露出了一双眼睛。 室内亮如白昼,刺目得人睁不开眼睛来。傅成璧稍稍适应片刻,才发现这根本不是甚么蜡烛,琉璃墙壁上镶嵌的是一颗颗圆润透亮的夜明珠,明火般熠熠流辉。 而她不远处就是一副玲珑精美的浮雕石床,展行怀中搂着一袭锦衣华服,宽大的袖袍铺陈开来,如同艳丽的云霞。 可这袖下露出的却是一截森森白骨,而与展行英俊的脸庞轻轻相贴的竟是一颗骷髅头! 傅成璧一下惊叫出声,她想用手捂住嘴巴,却奈何被紧紧绑住,这须臾一动,她的手腕上立刻被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瞬间沁出一串血珠。 腕间的疼痛和眼前的惊骇令她呜咽几声,陡然落下了泪。 展行贴着李静仪的尸骨,悲伤又喜悦,“很快了,殿下……很快你就能回到奴才身边了……”他亲了亲冰冷的骨头,动作虔诚又小心。 傅成璧几挣不开,惊惧全然化成嘶竭的愤怒,冲着展行就骂道:“疯子!你真以为那些江湖术士的法子能够起死回生吗?” 展行抱着李静仪,抬起阴冷的眸子看向她,冷然道:“怎么不行?海水可变桑田,日月可以轮换,人死为何不能复生?!现在万事俱备,只要完成最后一步,她就能活过来……” “上天有好生之德,若那人真有仙术,怎可能指使你去杀人?春华坊的七名女子的死,还有牡丹楼怀莺姑娘的死,是否都与你有关?” “她们没有死,只不过是成了魂魄而已。她们会像你一样,成为殿下的一部分,活得更加璀璨夺目。” 那就是承认自己是凶手了。 傅成璧悔得紧咬牙关,悔自己轻心大意,没有将段崇的话放在心上;又悔自己明知道凶手潜藏在长公主府内,还轻信了展行,将他请进府中。 从前她在王府、后宫,纵然遭人算计,也不过是背地里的阴毒手段,哪里碰到过直接用明刀逼着就范的祸事? 傅成璧起了一身冷汗,努力平下颤抖的喘息,说:“我的手被金铰丝割伤了,倘若长公主真会借我的身体复活,届时疼得人可是她。” 提及李静仪,展行的神色果然有所动摇。他怔然片刻,望着四周密不透风的墓室,料想就算放开了她,也不怕她会趁机逃走。 展行走过来将束着傅成璧手腕的金铰丝解下来,冷声警告道:“不要随意乱动,否则一旦触动了室内的机关,你会死得很惨。” 傅成璧撕下裙角,包住腕上的伤口,尚残存水光的眼眸如凝了冰一样看向展行:“横竖都是一死,再惨还能惨到哪里去?” “能为长公主而死,是你的荣幸。”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