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才下雪,他们一路从平江过来,竟是处处有雪,走了一路停了一路,能赶在过年前赶到京里,已经是他们忠心了。” 闻言,陈媛心中泛起一股浓重的忧虑之情,她沉吟了会儿,如常吩咐道:“赏他们,就说他们的辛苦我知道了,多给他们些钱,年前不再使唤他们。” 被派往平江郡的都是陈媛自己的人,这年头又没什么物流业,送信传消息基本靠自己,何况出外差的风险也高,不是自己人,陈媛都不能放心。 阿萝一一记下,提醒道:“殿下,时辰不早了,也该动身了。” 除夕夜,皇帝要在宫里设宴,与宗室和重臣们共庆佳节,这也是一项例行而且必不可少的政治活动了。 眼下城外聚集着数万灾民,皇帝也没心情大排宴席,臣子们不必再进宫陪着过节,但公主们还是少不得的。 陈媛不由看了看天色,问道:“我让府里搭的粥棚怎么样了?今天是年节,一人发些粥饭,也是个意思。” 城外的灾民不肯散去,对城里的达官贵人们来说,终究是个安全隐患,施粥也算一种缓解矛盾的手段,这点不用说,夫人小姐们也明白。 几个公主府也都搭了粥棚,其中自然有长乐公主府的一份儿。 陈媛知道这只是应急的手段,治标不治本,但朝中只是来来回回的撕扯,她一年轻公主也做不了主。 阿萝道:“殿下放心,我昨日才出城去亲看了,插筷不倒当然是虚话,粥也是好的,不是那涮锅水。” 她推着陈媛的肩进内殿,哄道:“好殿下,快着些吧,真要晚了。” 进宫前还有一道重要的步骤,就是去镇国公府说一声。 名义上她是程家的媳妇,虽然也没人苛求皇家公主像寻常人家的儿媳妇那样恭敬孝顺,但大面上的礼节是不能错的。 比如说年节这样紧要的日子不能出现在家里,就要“告罪”。 她的车驾停在镇国公府门前时,天已经近乎全黑了,暮色深重,笼罩着四野,树上连只凄鸣的寒鸦都没有。 镇国公府门上挂着的八宝琉璃转灯里燃着明亮的光,直冲进人的眼睛。 程家一家子都在正院里团聚着,男男女女都穿了过年的喜庆衣裳,程夫人被儿孙簇拥在中间,脸上满是笑意,身边是躺在榻上的程五公子,程五也穿了件儿暗红印花的衣衫,手里紧紧攥着个一身银红锦衣面颊粉白的娇艳少女。 陈媛踏进门内的一霎那,室内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眼睛都投到她身上。 她出门前也是盛妆打扮过的,头上绾了堕马髻,饰以几朵绢花,额上画了六分花钿,颊边细细扑了一层粉,耳畔晃着明珠,浅黄长裙,素白披帛,腕上一只莹润的玉镯,不见奢华,富贵之气迫人。 程夫人率先回过神来,笑道:“殿下怎么有空过来?” 长乐公主看不上她的儿子,程夫人也懒得给她打掩护,索性只维持个面上情,看谁能恶心谁。 陈媛亦笑道:“要去宫里赴宴,特来和夫人说一声,”又转向程五,“不知五公子可愿和本宫同去?” 程五紧紧抓着身旁的少女,用力得指甲都泛白了,有些畏惧地看了她一眼,又迅速把头转开:“……我不去。” 程夫人心里有些腻歪,道:“殿下自去便是了,我这儿子老实,爱清静,又不会说话,去了倒拖累你。” 陈媛但笑不语,欠身道:“既然这样,时候也不早了,我该走了。” 程夫人便道:“宫里的事要紧,不留殿下了,只是有件事儿,还是要和殿下说一声——”她指着程五身边那少女道,“这是何四儿,为人老实,又细心,我想着,把她说给老五做妾。” 这倒是陈媛想不到的了,她露出意外的神色,认真打量了那少女一眼,见她眼睛明亮有神,微微垂着头,露出一段白皙的颈子,头盘起来,竟然已是个小妇人的装扮,样子温柔和顺。 她对程五并不在意,只问道:“夫人的决定,本宫自然不好驳回,只是不知这人是个什么来历?” “何四儿本是城外农户的女儿,家里没吃的,为了一家子不饿死,才叫爹娘卖进了府里,来历清白得很,衙门里都有据可查。”程夫人答道。 “若五公子也愿意,一切自然听凭夫人做主。”陈媛端着副久经修炼的官方笑脸又坐了会儿,见再没别的事,便告辞走了。 她一走,别人尚可,何四儿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