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走得近了,陈若弱才发觉那并不是什么妇人,只是梳着妇人发式,妆容浓了一些,仔细看去,竟是个比她相差不了几岁的少女,听了瑞王妃这话,少女显然有些憋不住气,轻哼了一声,又有些得意洋洋地说道:“姐姐说这话好生伤人哪,我是圣上亲口封的瑞王侧妃,和姐姐共侍王爷,怎么就成了不相干的人?” 顾凝并不搭理她,起身对着陈若弱微微点头,示意她跟自己到别处说话,孙侧妃却恼了,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嫉恨,一把抓住了顾凝的手臂,拽住了她。 “同在一片屋檐下,姐姐就准备对我这么视若无睹一辈子?”孙侧妃冷笑,“喜也没有,怒也不见,成日里像根木头,除了会写点酸诗,你到底凭什么得到王爷的宠爱?” 顾凝的脸色在阳光下白得近乎透明,她清冷的视线落在孙侧妃的身上,语气仍旧是淡淡的,“放手。” 孙侧妃恨恨地说道:“你是公侯小姐,难道我就是下贱人家的丫头?我告诉你,你不要得意地太早,我……” 她话说到一半,突然警醒了几分,目光落在顾凝脸上,却见她一丝探寻的意思都没有,柳眉轻蹙,似乎只是觉得她抓疼她了。 还没细想出火气,身侧突然传来一股大力,眼前的天地顿时一个调转,她就被推倒在了地上,视线向上,是一张、半张满是怒意的脸。 陈若弱挡在顾凝的身前,半脸怒火,指着孙侧妃的鼻子,说道:“她手上有伤你不知道吗?你抓着她,她疼得都要哭了你没看见吗?” 顾凝怔了怔,厚重的袖口底下,满是细小伤痕的手微微发着抖,手腕向上,是一道又深又长,还渗着血的伤口,被孙侧妃抓得紧了,已经开始结痂的伤口又裂了一点,鹅黄的裙裳衣袖上,也渗出了一些痕迹。 孙侧妃头一回在对上顾凝的时候狼狈成这样,以往她就算欺负得再狠,顾凝也不会吭声,至多事后瞒不住王爷,王爷训斥她几次而已,可那是在没有伤到顾凝身体的情况下,看到顾凝袖子上的血迹,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的脸色突然一白。 没有去管孙侧妃,顾凝抿了抿唇,对陈若弱轻声说道:“我没事,我们去水榭。” 似乎不大习惯说这种话,她说完就走,陈若弱非常凶地瞪了一眼孙侧妃,连忙跟了上去。 顾屿不是第一次来到瑞王府,无论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他都是这里的常客,后来瑞王失势,幽禁王府,他也时常过来“探望”,直到新君即位,他才得以手刃了他。 前尘过往,只当黄粱一梦,顾屿不着痕迹地平复了一下心情,步态收敛几分,回忆起去见新君时的谨慎,慢慢地才有了些无官无职闲散子弟的感觉。 周管家上次见顾屿还是三年前,这一路上悄悄打量着他,不得不承认,这位镇国公世子确实是他见过的世家子弟里仪态最出众的,明明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让他瞧着都暗暗吃惊起来。 瑞王是真伤了肺腑,太子天生巨力,平时和他走在一起都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原本他只当是去听戏,也就省了防护措施,可戏听了一半,太子就没耐性了,拉着他去校场练骑射,还兴致勃勃挑了两匹红鬃烈马。 太子能把不情不愿的烈马拽着走,他连上马都战战兢兢,要不是刚巧路过了一位将军,他就不止是被马蹄踢了胸口,而是被生生踩死了。 瑞王接连咳了好几声,听见外头通报,勉强撑着坐了起来,把手里的帕子扔给边上伺候着的侍女,侍女收了帕子,退到一边。 “不曾远迎舅兄,咳咳……”瑞王说着,又咳了出声,他是个仔细的人,咳嗽都注意着不把脸朝向顾屿这边,侍女连忙上前,换了一张新帕子递过去。 顾屿行了一礼,闻言,并没有客套的意思,只是温和道:“今日文卿来,是有一件极重要的事情想同殿下商议。” 他的神色认真,瑞王也不由得认真了几分,周管家见状,连忙让边上伺候的侍女们都出去,顾屿却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瑞王有些犹疑地看了一眼周管家,顾屿只是微微一笑。 “周平,你也出去。”瑞王道。 听着外头脚步声渐远,顾屿脸上的笑慢慢收敛了几分,就成了一个几乎是严肃的神色了,瑞王顿了顿,道:“舅兄有事,不妨明言。” 顾屿微微点了一下头,似乎是斟酌了一下语句,轻声说道:“殿下可知我顾氏家训,言及嫁女三条,数百年不曾有违?” 瑞王那张温和无害的少年脸庞上似乎有些不解,笑了笑,道:“还请舅兄赐教。” “嫁女其一,嫁女不攀,高嫁不妾,为人妾者,一死二逐。嫁女其二,外嫁女和离,不得逐,父在归家,父死从兄,孤寡者由族中供养,嫁女其三……”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