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 他抬手按了按额头,提笔在纸上写了些什么,看了几眼,就将纸扔进旁边的炭盆里去。火焰倏地窜起,倒影在漆黑的瞳孔中,仿佛连火光也是冷色调的。 房门在这个时候被推开,顾易立刻转头看过去,神色凌厉。 但见来人之后,原本冰凉的神情宛若融雪般温和下去,他轻轻唤了一声,“月娘。” 不自觉地绽开笑意之后,又问:“你怎么过来了?” 卢皎月:“我不放心你,过来看看。” 顾易总是不大喜欢这种事的。除了特定的几个人过来,其他人登门拜访之后,多数时候会有个情绪低潮期。顾易又不是主动透露负面情绪的人,要是卢皎月不过来的话,他会选择一个人默默消化这些负面情绪,或者将它们压着积攒起来。 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解决办法。 顾易听着卢皎月这话,神情忍不住更加柔软下去,口中却是道:“我没事。” 在对面那‘不赞同’的目光下,他终于放弃了强撑,低低开口恳求:“月娘,你过来一点。” 卢皎月刚刚走过去几步,就被环着腰往前带到了怀中。顾易这动作有点突然,但是卢皎月倒没有多意外,顺着对方的动作环了过去,安抚地在脊背上拍了拍。 但是这次的情况好像更严重一点,顾易只抱了一会儿,就亲吻了过来。 一开始只是唇和颈侧的肌肤碰触,呼吸的热气激得脖颈处的脉搏加快,湿润的痕迹一路向上,轻轻落在唇上。顾易的亲吻一向很缠人,像是即将溺死者抓住最后一口气一样,细密又漫长。 但在察觉到身侧人呼吸渐渐急促的时候,顾易还是退开了。 月娘的身体不好,憋气太久会晕过去的。 他轻轻拍着卢皎月的肩膀顺气,这下子倒是分不清谁在安慰谁了。 卢皎月轻轻呼着气,缓过来一点,终于能开口问:“发生什么了?” 顾易的情绪不太对劲,要是平常的话,他最多抱一抱。 顾易沉默了一会儿,低道:“王崇玄求为夏州刺史。” 卢皎月点点头,等着顾易接着往下说。 顾易并不喜欢这种利益交换,但是这些年间也早就习惯了,不至于因此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肯定还有别的什么事。 顾易没有立刻接下去。 卢皎月也并未催促,只是耐着性子等待。 果然,在一段更久的沉默之后,他低声:“他说‘谋大事’。” 谋什么“大事”? 王崇玄并不知道他和彭城王、和侯异之间不死不休的怨恨,并不知道他一定要彭城王死的理由。他如今这个地步,如果再进一步,那该是什么? 顾易语气带着些茫然:“我好像回不去了。” 到时候、他真的还能退吗? 但是他又不可能罢手。 因为陈帝是不会给他公道的。 彭城王是陈帝的胞弟,在陈帝的亲生儿子长成之前,同胞兄弟就是他最天然的、最有力的政治盟友。只要彭城王没有谋反,陈帝就会不遗余力地保他。 顾易还没有天真到以为只要将证据摆出来,陈帝就会站在顾家这一边。 陈帝不会的。 他不会为了一个外人,去杀死自己的亲生兄弟。于是,帝王不给的公道,他只能亲自去讨、亲自去要。 但是讨完公道之后呢? 顾易不敢去想。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