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着擦了一遍身后,便被送到了张暄的床上。 张暄端详了一番被打扮得人模人样的胖猫儿,心满意足地合上了眼,将钟淳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在他耳边黏黏糊糊地呓语了几句,便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这一回反倒是钟淳睡不着了,他睁着一双眼睛望着头顶黑沉沉的帘帐,心中依然恍恍惚惚。 莫非,他其实本就是一只胖猫儿,先前在宫中做十三皇子的那些年才是他的一场梦? 钟淳回想起秦姑姑欣慰的笑与小良子扬眉吐气的神情,狠狠地摇了摇头。 还是,他其实就是十三皇子,现在误入胖猫儿的身子才是一场梦…… 钟淳翻来覆去地想了一阵,只觉得脑袋愈发疼痛,便不由自主地跳下了张暄的床,循着廊前灯火,往冒着细雨的外头走去—— 夜已尽深,主屋的烛还在静寂地烧着,朦朦胧胧地映在翠色的纱帷上,将绣着织金的松叶海棠照出一截亮纹来。 张鄜垂着目半倚在床头,左手置着一卷书,右指间擎着一支长杆烟斗,腕间的佛珠垂落而下,半晌,一阵缥缈无形的烟雾便袅袅地腾了起来。 室中只有书页沙沙翻动的声响,侍女们知晓丞相喜静,将窗棂里侧拦雨的竹帘拉了下来,轻手轻脚地收起桌上泛着苦味的药碗,便掩上门退了出去。 短檠灯上的烛火被屋外的一线风雨吹得抖簌,好似一团浓墨遇了水般,霎时散了形影。 半晌,张鄜收起书卷,目光缓缓移向了矮桌的围幔之下。 只见那青绿色的帐幔兀地鼓出了一大坨,一截油光水滑的大尾巴从底下遮不住地露了出来。 他端详了片刻,握着烟斗起身,不紧不慢地将卧房的门把落了栓,只闻“咔”地一声,那垂在地上的大尾巴蓦地竖成了一根炸毛的铁棍—— “还不过来?” 其声如冰销雪解,全无白日里渗人的冷意。 只见桌幔窸窣地动了片刻,好半天,下头才小心翼翼地钻出一个火红的大圆脑袋来。 胖猫儿被唤了之后似乎仍心存着什么芥蒂,大半个身体躲在桌幔后,双爪紧紧地攀着桌脚,只犹豫地露出半个脑袋来,漆黑溜圆的眼睛不声不吭地凝望着张鄜。 张鄜垂着眼看了他一会,随即将烟斗搁在桌上,往矮桌走去。 谁知那胖猫儿又“哧溜溜”地转身藏在了木凳底下,过了一会才偷摸摸地把脑袋探出来,暗中观察他的动静。 “怎么,不认识我了?” 钟淳望着眼前那只向他伸出的手掌,望着掌心上深深浅浅的凹痕,好不容易才被平复的落寞与惆怅忽然又卷土重来了。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