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常儿言到伤心处,眼里微微泛起了泪花,“胭脂,我这厢可替大伙儿求求你,莫要开罪了人,这苏家公子在扬州是横行惯了的,咱们刚来就有人特意提点过,让我们莫要惹了他的眼。 这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旁人碰上都是能避则避的,你倒好竟还这般硬气…… 没得一会子将他惹怒了,堵死咱们的路子也不过跟玩儿似的,末了还有什么活头啊……” 周常儿平日在戏班里不常说话,今日倒是说了一筐子,想来也是真怕胭脂这狗性子招惹了大祸来。 他打小就有得一把好嗓子,长相自也是出挑的,为人又正派,只是命数不好被家中卖给了戏班子,这戏子能有什么好出路,想要出头自然是要被那些个权贵当成了个玩物儿肆意糟蹋的。 他要是像芙蕖儿那般没心儿的,不在意这些,这日子也还能过,可他偏偏又是个在意的,自然每过一日便是熬一日。 胭脂闻言心下压抑,诚然她这么个阴物不懂这些个人心中所苦,却也明白什么叫身不由己,这真不是他们想怎么就能怎么的世道。 周常儿洗净了瓢子,又从水缸里舀了一勺,递给胭脂,见她垂眼默不作声,便又叹道:“洗了罢,我瞧着这苏公子未必会拿你怎么样,你一会软和些,磕个头求一求便也过去了。 胭脂,你听我的,骨气真当不得饭吃,人和人啊,是真比不得命,你莫要为了一时硬气坑害了自己。” 胭脂瘫着脸接过水瓢,直跟着叹了口气,真是愁死个阴物…… 她真不是硬气,磕头认错这事儿她早做过了,可能顶个劳什子用?! 那煞星软硬不吃,根本就不是个好性的,末了还不是照样把她往死里整。 胭脂看着周常儿一脸苦口婆心的过来人模样,有心想和他吐一口槽,劝他看人莫要看面皮,那煞星瞧着斯斯文文方正君子的好模样,那里头可叫一个儿墨里泛黑,焉坏焉坏~ 可周常儿又不知晓这些,胭脂根本又无法说起,直呕到心肝淤血。 外头一阵敲锣打鼓声响起,台上又咿咿呀呀唱起戏来,胭脂用水慢慢吞吞将脸洗净了几番,才磨磨蹭蹭地踏出去。 苏幕还坐在那处漫不经心地看戏,曹班主陪在一旁说乐逗趣儿,打起一万个小心伺候着,一个抬眼瞧见了胭脂,忙招手唤她。 苏幕顺着曹班主的动作看了过来,眉眼如画,平和非常,眼里便是漫不经心,也能透出几分惑人味道。 胭脂心下酸涩,又想起他往日待她好的时候,这好便像是深入骨髓的毒,与他后头对自己所做的事这一搅合,便一下全发了出来,毒入五脏无药可救。 胭脂慢慢垂下了眼睫,掩住自己的神情,慢吞吞挪到了他跟前,默然不语地站着。 曹班主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只用手虚指了指胭脂,急赤白脸道:“干杵着作甚,还不快跪下给苏公子好好认个错儿,半点不会看眼色的东西,白叫你生了这双招子!” 第94章 苏幕看着胭脂默不作声, 靠着椅扶一手执着折扇, 一手轻轻摩挲着扇下的白玉坠子, 手指修长皙白, 衬得白玉坠子越发好看。 胭脂垂眼看着地面默了许久, 终是伸手轻抬裙摆,在苏幕面前端端正正地跪下了, 可跪下以后她却说不出半句求饶的话, 这一楼满满当当的人看着, 叫她如何开得了口? 戏台上正唱到好处, 众人正看得起劲,也有几个好事的只看着台前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这一跪下便是无话可说,胭脂面上慢慢烫起来, 这一遭可真是把脸面往地上踩了,往日跪他没个旁人看倒还好, 这关起门来的事胭脂自也不会太难为,现下这般大庭广众之下, 实在有些难堪。 半响,一柄折扇从胭脂眼前伸来,贴在她的下巴处,将她的头轻轻抬了起来, 做工精细的茶白衣袍慢慢映入眼帘,接着是缀金花纹白玉带,慢慢对上了俯身看她的苏幕,如玉的面容靠得这般近, 眉眼深远,蕴染风流,他温热的气息轻轻拂在她的面上,带着一如往昔干净清冽的滋味。 胭脂慌忙垂下眼,一时心跳如鼓,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面上审视的目光如有实质,在她面上细细打量,她不由气息渐乱,细长微翘的眼睫微微颤动起来,脆弱得不堪一击。 半响,她实在受不住了,越发难堪起来,他根本就是刻意羞辱人,这般在人前将她当作个玩物肆意打量,直让她觉得自己就是那迎来送往的娼妇,半点得不到尊重,真叫人心中说不出个滋味,一时委屈难堪得紧。 可她只能死死忍着任他打量,若是不忍,以他现下的性子,只怕不是拆了这雪梨园这么简单的事。 苏幕漫不经心地看着,视线慢慢扫过她的眉眼,微微颤动的眼睫,在她青涩软嫩的面上流连了几番,最后落在了鲜嫩欲滴的唇瓣,半响才轻启了薄唇,慢条斯理评道:“中庸之姿。” 胭脂闻言眉头一皱,心中徒然一怒,哪不好看了!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