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第一次不是她的第一次,她的很多第一次也不是你的第一次,或者说,在遇见你之前,她承受了太多痛苦,想想你们的第一次见面,如果从那时你们就在一起,她的生命中就不会出现江友诚,江友诚的妻子也许就不会死,她也不会去广州,就不会遇见许平生,她也不会开始虐猫,也不会遇见蔡俊辉,她也就不会……今天的一切都是你的错,你从来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她出门的时候,你为什么不问她去哪?你为什么要从学校辞职?顾淑淑给你发短信的晚上,你为什么不坚持去找她?你本可以带着她一起去找顾淑淑。你为什么没有从一开始就追求她?你什么也不是,因为你从来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我不想反驳,也无法反驳。是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承认了,我妥协了,我接受了我的痛苦,我们合二为一,我接受了我的命运,就让我在黑暗中慢慢衰败腐烂吧。我的世界里仅存的真实唯有痛苦,一切都失去了意义。对于这样的我来说,美好即丑恶。 我把自己反锁在卧室里,可能睡了一会儿,也可能没有,醒着,睡着,又有什么分别呢?客厅里传来嘁嘁嚓嚓的说话声,还有笑声。我的家里不允许再有笑声和任何娱乐。我的家就是我的世界,我是这个世界的暴君,独裁者。我不再需要思考,不再需要情感,不再需要认同。偏见,封闭,孤独,暴力,冷酷,甚至残忍,以及所有的动物本能和原始欲望,这些才是我,才是我的需要,才是我的归属。我不给予,也不求给予;我不原谅,也不求原谅;我不宽恕,也不求宽恕;我不理解,也不求理解。理性不曾解决任何问题,也不会解决任何问题。痛苦才是我不可逃避的宿命。 我冲出卧室,冲进客厅,电视机正在播放一个综艺节目,女主持笑得花枝乱颤。我对她恨之入骨。张君雅坐在沙发上,转过身子,愣愣地看我。她的脖子上缠着白色纱布,也不能博得我丝毫的同情。我冲到电视机前面,把它举起来,用力摔到地板上,又举起来,又摔,又举,又摔。张君雅走过来,拔掉了电源。 “滚,马上给我滚。”我对她怒吼。 我再也不需要朋友,不需要友情,不需要陪伴。 张君雅坐着不动,冷静地看着我。 “我爸去上班了。我害怕一个人回家。让我在这儿坐着吧。我保证保持安静。” “滚。马上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她还是不动。 我抓住她的肩膀,拉她起来,然后把她推倒在地。 “滚。” 她站起来。 “好,我滚,我滚还不行吗。” 她走向门口。 我回到卧室,听见她关门的声音。 手机响了很多次,我只接通了董佳世的来电,我们在电话里沉默了半晌,我内心深处残存的一丁点对奇迹的期待被这段沉默吞噬得干干净净。他说他还在警察局,我已经失去了耐心,挂了电话。他也没有再打来。 我躺在地板上,睁着眼睛,我是清醒的,也在沉睡着,还活着,也是死的。我望着天花板,那里就像海底一样深不可测,我的视线中只有一只萤火虫,它也是模糊的,它的屁股一闪一闪的,也是白色的亮光。 漫长的白日梦里,手机又响了很多次,我不予理会。接着是门铃响,我不予理会。后来,有人敲门,声音很小,透出敲门人的试探和羞怯。我带着满腔怒火去开门,走到客厅才发现,外面已然黑了。 章白羽站在门外。 “你有病啊。敲什么敲。赶紧滚。”我骂她。 “想喝酒吗?”她打开手里的大塑料袋,让我看里面的啤酒。 我想喝酒,我的痛苦需要麻痹,我的余生注定是一场漫长无聊噩梦缠绕的宿醉。 我坐在沙发上,坐在黑暗中,大口大口地喝着啤酒。我期待着眼前一黑人事不省的那一刻,它却迟迟不肯到来。章白羽坐在沙发的另一头,默默喝着啤酒,如死去一般安静。这也是我能容忍她留下的原因。我的身体渐渐地热起来,脸在发烧,心在狂跳。酒精融解了痛苦的冰块,它们分解成细琐的情绪,恐慌,害怕,悔恨,空虚,悲伤,还有水,它们变成眼泪,不可遏制地流出来。章白羽发现了,凑过来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