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媛看她:“你还有吗?” 曹珍珠说得缓慢而有力量:“有。” “我们都知道现实会磨损理想,也会明白有些理想此生永远不能达到。但千千万万人还在为它努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为什么?” “为什么?” “接受自己无能,甘愿做漫漫长路中的一步,让某一个人去达到。你能发多大一点儿光,就发多大一点儿光。有相同目标的人一起发光,照亮一个时代,最亮的那个人,就成为了时代之光。而他之所以能在时间长河里那么闪亮,是因为我们把目标变成了人们所承认的某个东西。” “一媛,我们都达不到,我们写的东西或许很俗,但世界上没有一篇完美的小说,没有一篇——结构、内容、情感、思想都挑不出错来小说。俗的小说有俗的写法,俗的里面可以有雅的东西。尽力就好了,尽力表达你想表达的东西,尽力去写。你的坏,时代会淘汰;你的好,时间会留下。它不由你。” 宋一媛想了一阵,说:“我大概还是很天真。” 曹珍珠说:“你把你的文学梦放得太高了,高到你自己都不敢碰它。又发现自己够不到,又不愿意扯它下来,就想着把它永远放在高塔上,让它落满灰尘,自己就成为一个沉默的看塔人,安静平凡一生。” “天真、懦弱、自负、受不得一点不好。”曹珍珠毫不留情,“毫无承担。” 宋一媛心颤。 “躲能躲到什么时候?”曹珍珠说,“是,禹毅给了你不需要再去面对的一切条件。但是,越是什么都不缺,不越是心里空旷吗?你既然什么都不缺,那就当一个纯粹的文人啊。纯粹的写,纯粹的读,不为名声,不为利益,写你心里的乾坤。” “我做不到不为名,不为利。”宋一媛坦诚,“我会很在意我赚了多少钱,有多少人喜欢。” 曹珍珠耸肩:“谁不是呢?这就是总是在理想和现实之间挣扎的点,人性有劣,脱不了世俗,又总以为自己高尚。” “不过,”宋一媛心里好像清明了许多,“我接受你所有的质问和劝解,我会好好想一想的。” 天边渐渐泛出鱼肚白,海面殷红金黄,有缕缕紫云。太阳从海面一跃而出,世界光明。 “我们又一起看了一次日出。” “爱你。” “爱你。” 宋一媛掏出手机来:“我也想你。” 宋一媛的第五封信 禹毅: 这封信晚了许久,对不起。没有想过会和珍珠这么快和好,所以把大部分时间放在了和珍珠和好上。失而复得,心情总是惴惴,希望你理解。 这次短期旅行使我确定了我和她还是那么深爱彼此,放心了。以后陪你看韩剧。 我现在在海边某块干燥的石头上写信。珍珠在捡石头,有一群大妈在捡海菜,石头上爬上来一只小螃蟹,红褐色的,好像和我平常见的不一样。 海边的风好大,太阳也好大,沙子很软。水好蓝啊,像水晶。 这次旅行,我想了什么,看到什么,总觉得落寞,想找人说,又不想说。和别人说了,就像没说。我平时也没怎么跟你说我看到了什么,在想什么,但现在,此时此刻,好想靠着你说说话,就只是简单的“这只螃蟹少了一只腿”也好。 禹毅,这次出来,我好像越来越明白一件事。 我真的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