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还在那嘀嘀咕咕:“报告干部,咱又没打别人,咱挨打也犯法啊?” 一旁的干部对着他屁股就是一脚:“少废话!上车。” 警车后门便打开了,七个壮汉被推了上去。那台警车是一台三菱吉普,后面关人的空间本来就很小,再加上我这七个兄弟都是吃肉长大的,上去后挤成什么样可想而知。然后前面又上去四个警察,警车狠狠地吐了一大泡黑烟,往附近的派出所开了过去。 我站旁边没吭声。因为这一会我上去,很有可能直接当同伙给带走,因为服装很统一,一看就知道是如歌唱组合般穿得一模一样。再说,这次出警的派出所彭所长当时也在,他是我爸那关系很差的分局领导的嫡系,我上前,肯定会被他当落水狗给踩上几下。 我等到他们都走了,叫了一台出租车,去了那派出所。 闹哄哄的那个房间自然是我那七个相好的在,我站到门口,看见彭所长正站那怒目对着小军他们。便先对彭所点点头,拿出烟来。 彭所斜着眼看我,说:“邵波!怎么了?这都是你的马仔?” 我露出以前自己在队里时看到的犯人家属那种腼腆的笑,说:“啥马仔啊!都是同事!” 彭所便哼了一声,说:“全部拘留七天。”然后一扭头,对着旁边一个警察说:“小张,开条,等会全部送走。” 那一会,我只感觉一口恶气就堵上了嗓子眼。 所以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话是真。人啊!得势时真不要把自己当个啥玩意,失势时才会明了人情冷暖和世态炎凉。一年前,我穿着一身制服时,面对着犯人家属的傲慢历历在目。而一年后,只是这么个小小的治安事件,我便要露出讨好的表情,来面对自己曾经给予别人的态度。 我还是邵波,一个要成就大事的邵波!我在就要发作的瞬间里,自己给自己打气。然后对着彭所,还是笑笑,扭头出了那间房间门。 隔壁房里是彭所的小舅子大刘,和他虽然没打过啥交道,但也认识。于是,我进到他的办公室说:“大刘,我拿你这电话打个呼机。” 大刘白我一眼,居然说道:“这是单位电话,你有事派出所门口有公用电话。”说完一扭头,低头修起了指甲。 冷静…… 冷静…… 我出了派出所,没给建伟哥打电话,一点这样的小事不可能找他,本来也丢人。我站在电话前愣了愣,拨通了何队的呼机。 何队很快就回电话了,应该是今晚在队里值班。我把情况给他说了,还强调了小军他们只是闹事,没有打人。 何队听了,没有吱声。我见他没说话,脑海里又回放着刚才彭所和大刘的表情,便说道:“何队,你现在忙的话就算了,我给建伟哥打电话得了。” 正要挂,那边何队开口了:“等下!邵波,你等我十分钟,我就过来。” 十五分钟后,一台我们刑警队的车便进了派出所院子。何队下了车,我迎了上去。没想到的是跟着一起下车的还有钟大队。何队拍拍我肩膀,说:“正好钟队也在值班,听说你这有点事,就一起过来看看。” 钟大队鼓着铜铃眼,瞪了我一眼,然后说:“你在外面等会吧!我和何队进去找老彭说一下。” 我像只被斗败的公鸡一般,站在车旁边,点了支烟。那十几分钟,我感觉等了一辈子。从小品学兼优,初中高中还一直是体育生。进刑警大学后,也一直是班上最棒的。毕业,进分局刑警队,再迅速成为钟大队和何队的得力干将。一起喝酒时,时不时被他们称赞:“科班出生的就是不一样!” 可现在呢? 不想用太多笔墨渲染这些了。写写文字,本就是给同样有过生活的人看的。有些世态冷暖,本就无法用言语表达,大家都懂就罢了。 十几分钟后,何队从房间里探出头来,叫我进去。 我进到房间里,我那七个不争气的兄弟们还蹲在地上。彭所手里挥着几张纸,对着我趾高气昂地说:“邵波,这是看着钟大队和何队的面子!你自己看看,拘留单都开好了!” 我点点头。旁边一个警察给小军、八戒他们松了铐子。我要他们出去院子里等我,然后还是客套地给彭所说谢谢你!并亲密地握手。 也是那一会,我才真正感觉到:经历了这么多后,我终于成熟了。 19. 出到院子里,钟大队在后面叫我:“邵波,上我们车吧,我送你!” 我点点头,然后白了院子里或站着或蹲着的七位绿林好汉一眼,说:“都赶紧回去,场子里咱的人一个都不在。” 然后瞪着表哥和郑棒棒,表哥忙说:“邵波,明天我请吃饭。” 我没搭理他,扭头上了钟大队的车。 车启动。我本以为钟大队又会说我几句,谁知道他啥也没说,好像我现在的生活中有这么一出,已经是他意料之中一般。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