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腾羊肉,清炒芥蓝。”语罢朝公子哈了哈腰,“公子爷,馒头做得了,那丫头片子吃得正香呢,小的照您的吩咐再给预备两笼,一会儿给那丫头带回去,够她吃三天了。”公子颔首,“你先去忙吧,这孩子往后若是再来,别给饿着了。”刘掌柜应了声,“那两位爷慢用,有什么吩咐随时招呼小的。” 待刘掌柜出屋,公子给朱师父碗里夹了一段鱼,“都是家乡菜,您尝尝做得正不正宗。”朱师父忙用碗来接,而后看向我指了指,“真真丫头,快坐下一道吃。”我给朱师父酒盅里斟了些酒,面向公子道:“爷,方才在府里已然用过膳了,您和朱师父先慢用,我想去楼底下看看那个孩子,过会儿再上来。”公子点了点头,“城门戌时就宵禁,别兜远了。”我“嗯”了声,福身后跨出门槛儿,复把房门轻声合上。 我顺着楼梯右侧往下走,刘掌柜见我下楼,“哟”了声随即走出柜台仰头道:“大爷有吩咐?”我道:“若是有事儿会叫你的,那个孩子呢?”刘掌柜指了指门外搭的茶水棚子,“喏,啃得香着呢!”我看过去,小丫头此刻正坐在角落里一张八仙桌边的长凳上,两腿悬在半空,狼吞虎咽的,定是饿了好几天了。 我跨出门槛儿,孩子见我走近,停下手里的馒头,鼓着腮帮子定定地看着我,嘴里掉落了几粒馒头屑。我朝她微微笑了笑,走过去坐到她身边,倒了碗水给她,“慢点儿吃,别噎着。”那孩子嚼了会儿,端起碗咕咚咕咚连着喝了好几大口水,水顺着碗沿儿一直淌到脖子上。我拿帕子擦了擦她的下巴,又递了个馒头给她,孩子摇了摇头。我道:“饱了?”孩子静默不语,一直盯着我的眼睛看,我把馒头放回到碗里,侧坐了坐,“你叫什么?” 孩子静默了许久,半晌才含着泪道:“艳艳。” “爹娘呢?” 艳艳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抽泣着道:“我没有娘,爹爹把我养大的,爹爹最疼我,打仗时被砍死了。”我心一紧,顿觉鼻子一阵酸,“那怎么一个人到京城来了,晚上住哪儿?”艳艳抽搐着嘴唇,“琉璃厂南街的破庙里,睡在杂草堆上,晚上全是蚊子。”说着哽咽了会儿,霎时泪如泉涌,抓住我的手哭道:“姐姐,你救救我吧,我不是要饭的,我是被人贩子卖到京城来的,他们要把我卖到窑子里去!” “死丫头,躲在这里吃白食!” 一个操着祁县口音的粗汉大刀阔斧地走进棚子来,他嘴角一颗斗大的黑痣,相貌甚是凶煞。艳艳满脸惊恐地走下地,躲到我身后,紧紧抓住我的裙摆。那粗汉面目狰狞地走到我面前,我起身挡住艳艳往后退了几步,正欲喊人,那粗汉忽然使力从我身后揪过艳艳,从她衣兜里掏出碎银子,对准艳艳脸上就是一记猛甩,“好啊,小妮子还敢撒谎说没要到银子,看老子回去不扒了你的皮!” 艳艳重重地跌倒在地,前额上顿时磕出了淤青,我蹲下身子扶住艳艳,看向那粗汉,“你是什么人?”那粗汉气哼一声,溅着口水道:“什么人,老子是她爹!”语罢就挽起袖子来拉艳艳,看棚的伙计听到动静,叫嚷了几声拿起墙边的棍子就来赶艳艳和那粗汉,我起身拦住那伙计,“你看住了,别让这人把孩子带走,我这就去叫我们大爷下来!” 我快步踏过门槛儿,刚跑到楼梯口,就看见两双朝靴从眼前踏过。我一时心急如焚,手心里满是汗,可楼梯狭窄,我只得侧身避让。抬起头,心蓦然发怵,那两人竟是老爷和徐大人。我一时心乱如麻,福安道:“给老爷请安,徐大人吉祥。”徐大人微微一笑,看向老爷,“成德也在,方才怎么不叫上一道聊聊。”老爷强扯起嘴角,“哦,碰巧而已,改日,改日去万和楼摆一桌。”我攥紧拳头,看了眼门口的角落,担心艳艳已经被那粗汉带走,回过身却正巧对上老爷那双窜着怒火的眸子。徐大人笑着拱了拱手,“明相留步吧,下官还要回文渊阁去督督工,就先行一步了,改日我做东,把成德也一道叫上。” 我跟着老爷迈出酒楼,茶水棚子里果然不见艳艳,我四下望了望,大栅栏此刻灯火交辉,车水马龙,艳艳究竟被那粗汉弄到哪里去了!老爷送徐大人到轿子口,道别后往回走,对着我厉声道:“不是说去葛贝子府用膳了吗,怎么上这来了,和谁在一起?”我支吾了片刻,“和朱师父。”老爷“什么?”了一声,带着怒气道:“去把成德叫下来!”我点了点头,速转身,老爷又叫住我,“我在‘蓬莱厅’,让成德到我那间去,用点脑子,别让朱昌佑知道。”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