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面熟的女同学,她的头发微卷,由中间分开扎成两股,在肩膀上散落着。她的脖子很长,粉嫩的颈子如同兰花修长的花柄,妩媚动人。但她身上穿着的衣裤相对来说有点简单,甚至有点朴素,与这美丽的大学校园不太搭调。 “嗯!你是?”我望着那张饭卡吞了口口水。 “我是医学院的大一新生,我叫乐瑾瑜。”她笑起来很好看,“之前在几个心理学的大课上和沈非师兄你也打过照面的,不过师兄你太忙了,可能没有留意。” “哦!”我讪笑着,“那谢谢了,我刷你多少钱,之后我去医学院找你还给你。” “不用。”她将饭卡往回一收,“如果师兄这么见外的话,这顿就当我请师兄吃就是了。”说完这句,她往旁边一个窗口走去,并扭头对我说道:“你吃什么菜?” 我有点不好意思起来:“随便。” 她点头:“那你先去选个干净的座位坐好吧,我点什么,师兄就吃什么,可以吗?” 我应着,为这学妹的热情而倍感温暖。于是,我顺从地坐下,看着对方跑到另一边的一个窗口前,打好了两份饭菜,并端着朝我走了过来。 我迎了上去,接过盘子。只见其中的一份米饭上,有油炸的带鱼和莴笋炒肉、油麦菜。而另一份米饭上,就只有一份油麦菜而已。 她将有鱼肉的那份推到我面前,微笑着说:“你们男孩子才喜欢吃肉。” “那你?”我有点不好意思,“我夹点给你吧。” “不用。”她笑着摇头,“我20岁了,这节骨眼上长胖了,以后就很难瘦下来的。”说完这话,她拿起筷子:“师兄开始吃吧,瞅着你应该饿了。” 我应着,也不客气了,大口吃了起来。半晌,我突然发现面前的乐瑾瑜小口地嚼着米饭,不时盯着我的吃相微笑。 我自觉狼狈:“确实有点饿了。” …… 这段属于过去的故事,可能一直被埋藏在潜意识深处。在这一刻瑾瑜又一次给我送上一份饭菜时,它终于被激活并浮现出来。我继续嚼着饭菜,又不时看看眼前陌生而又熟悉的她。那属于过去的画面越来越清晰,我捕捉到那顿饭的过程中的一些细节——我不经意窥见面前的乐瑾瑜左手袖子位置,有一道很长的缝补的痕迹。她不时用手指将那位置往下拉扯,尽可能不让缝补的痕迹太过张扬地出现在我眼前。而她脚上的那双白色帆布鞋,因为鞋底脱落,周围有送去给鞋匠踩过线的痕迹。尽管如此,布鞋依旧被刷得很干净,一尘不染。 伴随着这段记忆的再次回放,我鼻腔里开始有了黏液,眼眶也湿润起来。我那青葱的大学时光里,有着闪烁的荣耀与孩童所看重与珍惜的辉煌,以及温存待我的文戈。而她的大学时光里呢? 我不想现在的她注意到我的失态,故意将头低下,继续大口吃着米饭。 对面的她突然叹了口气:“沈非,其实我经常会做梦,梦里面有各种各样的故事,也有各种各样我现在的世界里所没有过的体验。我经常梦见自己坐在一个有着高墙围着的院子的台阶上,身边有很多愁眉苦脸的孩子。我们没有人疼,没有人爱,是一群可怜如同蝼蚁的孤儿。梦里,我手里始终端着个很旧的不锈钢饭盒。饭盒里面有米饭,菜却似乎永远都是葱绿。于是,梦里的我就很期待过年,并憧憬与回味着过年那天的欣喜。因为只有那天,我的饭盒里会有油炸的带鱼和一份莴笋炒肉。” 油炸的带鱼、莴笋炒肉…… 我努力地吞咽着,头越发低了。眼前的饭盒被溢出的眼泪弄得模糊,竟然变成了苏门大学食堂里的盘子。米饭上的鳗鱼也变了,变成了乐瑾瑜曾经的记忆中一度最为美味的带鱼与炒肉。 我端着饭站了起来,走向通往里间的那扇门前。那里摆放着一把椅子,是为了方便看守邱凌而布置的。坐到这个角度,乐瑾瑜看不到我的表情,自然也看不到那朝着饭盒滴下的眼泪。 但,乐瑾瑜看不到,并不代表别人就看不到。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