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庚望进来时,看见的又是一幕母子情意深深,这样的场景他不知见了多少回,总归是从这臭小子生下来就开始了。 该想个法子把他移走,思绪一转,就瞧见了床尾的摇篮,已经生了一层浅浅的灰。 第二天一大早,陈庚望醒来时那妇人还睡着,倒是两人中间的那个臭小子醒了,两眼骨碌碌地转着。 陈庚望动了动心思,还没来得及实施,想起那这几个月的日子也就罢了心思。 等到天儿还不亮亮,村子里已经冒出了一缕缕炊烟,散漫雾气的羊肠小路上隐隐约约瞧得见几个人影,待到大亮时,人已经赶到了集市上,这年头要置办的东西虽是不多,却也不少,该备下的物什还是省不了的。 陈庚望一早便背着竹篓子出了门,那些物件不需宋慧娟与他说什么,他自然是知道的,且也不是他一人前去,陈家的那些叔伯兄弟们都是一起去的,余下的这些腿脚不便的妇人们便只照看家里了。 一个早间,等不到中午吃饭,出去的人们也就陆陆续续的回来了,这一趟就算得上是满载而归了。 这小小的村落放在哪儿都不起眼,可它却有着最传统的气息。 不拘是腊八要吃粥,小年祭灶台,还是二十四除尘迎新,这一章一项项都是竭尽全力按着老礼儿来的,处处透着规矩二字。 这些事宋慧娟都是一一做了的,该如何便如何,没得临到年头不图个好意头,她还是愿意图个念头的。 一直过到腊月二十八要贴对联,前一日陈庚望去公社里领了队里老人写的对联,要是有人想寻些带画儿的,自然也能去集市上花钱买,可像他们这样庄稼地里指着天爷过活的人,哪里舍得往外多掏钱呢? 一出门,就能看见家家户户的门前都站着男人,拿着浆糊正刷墙哩。 陈庚望手里拿的对联,便是大队里按着数儿发下来的,一张大红纸上写着吉祥话,看着就喜庆,只她看了半天却还是没读下一句,那字写的属实大气,她却认不出来。 宋慧娟抱着小家伙只站在门边凑了凑热闹,却也是等陈庚望出来时,才抱着小家伙去瞧了瞧。 远远望去,一家三口,很是和睦。 一个男人拿着对联比划着,似乎在低头询问着身旁一个妇人的意见,而那妇人似乎没注意到,一心正哄着怀里的小娃娃。 这一幕都落在了远处赵学清的眼里,他看着半年前还唤他一声“学清哥”的人,如今已经成了那奶娃娃的娘,许是至此她都不会再张口说出那样的话了。 她从来都是坚韧的,不知她到底委屈几般,才会想离婚,那样的顾头不顾尾,甚至他也生出了一丝欣喜。 或许,他与她也不是不可能…… 可他不知为何,到底出了什么事,那话她再也没有提过了,反而转头从那宅子里搬了出来,从那之后,她再也没寻过他了。 如今,看着她有了自己的路,他明知自己是时候该走了,可他的心却还是割舍不下,仿佛一旦离开再也回来不了似的。 两人从幼时相识,伴着走过了那些啃树根的时候,挺过了那些最难堪的岁月,可这些情意都没熬过那些大家长的一句话。 他们分离了,从此后他们再也无法重逢在最好的时候了。 第72章 这么长的时日,宋慧娟的日子有小家伙伴着过得总算不是那么苦,而她的那些念头再不似刚回来时一般了,不知到底是她不再贪心了还是心力已经被磨没了。 现下的日子比着上辈子说不上好,却也说不上更坏了。 面对着枕边的男人宋慧娟是拿出了最平静的一副态度的,逃是逃不过的,如今连气也是生不起来了。 他如今百般模样,千般作态在她眼里都是一般,再如何变幻也无法改变他骨子里的那股薄凉。 这些时日,两人仍旧是夜夜相对,只她的重心从不会再放在他身上,那样掏心掏肺的模样她是做不得了,只一日三餐做与他吃,一季换衣添与他穿已是不易,至于那夜里的泡脚水她更不会巴巴的倒与他了。 加之前些日子张氏闹出的那般事,陈庚望自觉宋慧娟的冷淡,便也不会作出那小年轻的姿态来,总 是让宋慧娟的日子更好过了些。 连着那些面肉吃食一起发的,还有布票和棉花一应过冬的物件,宋慧娟并不拒绝陈庚望拿回来的这些东西,且碍于这新年的到来,她也与他添了一身新袄。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