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三贵浑身僵住,手无力垂落下来。 这个女人说得没错,她并非在虚张声势。她不怕死,许姨娘说她落了胎,血流成河,从头到尾都没吭一声。 他的身形比她高壮,可她不要命,要对付她就没那么容易。闹起来,吵醒了吴婆子,他们都讨不了好。 文素素屋子里的灯盏被打碎了,她对许姨娘道:“去点灯!” 许姨娘听得一头雾水,忙去摸到屋子里点了灯盏出来,看到抵在何三贵脑门的灯钎,吓得手上的灯盏一晃,失声道:“你们......” 文素素干脆利落打断了她:“闭嘴!” 昏黄的灯光下,文素素的脸色苍白,神色凌厉,看上去像是地狱里冒出来的煞神。 许姨娘咬紧唇,哆嗦着不敢做声了。 文素素收回了手,上下打量着何三贵,见他灰布短打上蹭着青色的污迹,鞋前跟也脏兮兮,道:“换掉你身上的衣衫,鞋子一并换掉,洗刷收拾干净!” 何三贵低头看去,顿时明白过来,他上下院墙的时候,弄脏了衣服,要是这个样子出去,定会引起怀疑。 “你!”文素素再看向许姨娘,眉头微沉,问道:“陈晋山要是被抄家发配,家中奴仆与姨娘们,会如何打发?” 何三贵神色一怔,茂苑县还不曾出过抄家流放之事,他也不懂这里面的规矩,道:“府城前几年有大户人家被抄家,买来的奴仆被发卖,妻儿姨娘们一并被发配了。雇来的仆从,只要没犯案,便没事。” 许姨娘倏地瞪大了眼,文素素是典来的妻,等于是雇来的仆从。何三贵也是雇来的车夫,他要是没被查出来,也能得自由之身。 而她这个姨娘,则板上钉钉会被发配苦寒之地。 文素素在许姨娘哭出来之前,飞快地道:“去多摘些荨麻叶藏在身上,往脸上抹。不要怕痛怕痒,记得了,越吓人越好,你生了疫病,快死了!” 一个后宅姨娘而已,头脸恐怖,官差看到驱离还来不及,哪会去管她。 文素素完全可以不管他们,只他们要是被抓走,不敢保证他们会沉得住气,说不定会连累到她。 许姨娘舒了口气,腿一软,何三贵忙伸手扶住了她,安慰道:“花儿别怕,我去给你采荨麻叶。” 文素素没空理会他们的你侬我侬,冷冷道:“谁都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除非你们自投罗网,自己作死。” 何三贵先前那股气焰,在文素素一连串的安排中,低下了不少,却还是有些不服气,嘟囔了句:“我们本就没事,都怪你出的馊主意。” 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文素素再三强调道:“记得了,不要主动露面,到处去打探消息。你只是个赶车的,许姨娘,你我都关在后宅,从没出过门!要是被带去盘问,切记不要节外生枝,给自己添加无辜的证词。说多错多,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何三贵沉静下来,肃然道:“我知道了。”说罢,急着转身出门,采了荨麻叶给许姨娘,一刻不停回了自己的住处。 许姨娘顾不得痛痒,揉碎了叶片上的刺,拿在脸上手上一阵涂抹。 没多时,许姨娘脸与手都肿了起来,疙瘩堆着疙瘩,拿了铜镜一照,自己都被吓住,以为见到了疠风病人。 文素素回到卧房,斜靠在床头,垂眸沉思。 她对外面的事情知之甚少,没料到从京城来的官员,会是王孙贵族。 起初,文素素便没想过能万无一失,更不敢小看前来的官员。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她只能伺机而动。 何况,此事对她来说,并不算太坏,仍然是她的好时机。 周王身为王爷,同国公府公子一并来到吴州府查案,案子若不是非同寻常,便是周王前来代天子巡天下。黄通判他们如临大敌,一是犯事心虚,二是周王的身份,王孙贵族可以不讲理,无法拿官场的那一套来应付。 官场贵人的事情,离他们这些底层百姓十万八千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