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鲜有人注意她的行踪,便是男席那边隔着葳蕤草木有注意到的,大多也不以为意。 毕竟只是一个身体娇弱的弱女子罢了,长公主又如何,有掌握天下兵马的胤王驸马又如何? 在这太原城里,说话算数的可不是她,自然,也不是那位高坐在上的傀儡。 不是吗? 男人们相视一笑,心照不宣地举起酒杯,杯中浅碧色的美酒碰撞,漾起一圈圈涟漪。 也映出天上那一轮惨白的太阳。 有风起了。 似乎是心有所感,转过长廊时,华滟遥遥回头,望向御座的方向。 正撞见皇帝也抬头往她看来。 先前许子攸妻弟的呕吐物似乎已被收拾干净了,座前铺地的毛毯又换了一张,织锦绣金的纹样反射着高挂灯烛的光芒,将那幽幽的光亮投在了皇帝的脸上。 皇帝静静地坐在那里,奇墨也如同大夏王朝的每一任御前总管,恭顺肃然地侧侍在他身后的影子里,以一种巍然的气度与威仪,成为这百年皇权的最后捍卫者。 一时间,华滟仿佛看到了隆和十四的皇太子。依旧是面容清俊而体态风流,微微笑着而朝她伸出手去,还是那个在樊楼文会中游刃有余,在朱雀大道上清思忧虑的“花间太子”。 可惜时移世易、物是人非,而今回头再看,恍如隔世。 皇帝弯起嘴角,朝她微微笑了。 * 华滟直到陈贵人所暂居的后院时,仍在回想皇帝的那个微笑。 自从皇帝自我放逐,放任自己沉湎于过去的悲伤无法自拔时,华滟连同其余宗室早就不对他抱有希望了,而朝中大臣也在多次失望后形成了新的权力结构。而随着温齐的异军突起,朝中大权一半由世家豪族掌握,另一半则握在了温齐的手里,纵有事情需要中央决断,走到中书省时就已有了结论,无须再交由皇帝审阅。 昔日花间太子,今时实同傀儡。 难道这次“南狩”,皇帝当真有所了悟? 华滟一边心里嘀咕着,一边走到了窗下。 隔着一层白棉窗纸,她听见了屋内的对话。 “我的儿,不是叫你好好睡觉的吗?怎的又在看书?”一道焦急的女声传来。 “阿娘,我睡不着嘛。阿娘,书里有故事,好看……”回答她的是则是一道稚嫩的童声。 “唉,你老是不睡觉,这样只怕会长不高啊。”做母亲的那个故作深沉,长长叹一口气,然后学着白胡子老太医的口吻吓唬儿子,“小娃娃不好好吃饭、睡觉,会连门口的石墩子都长不过的!” “呜哇阿娘,我不要长不高,我不要长不高……” 女声便道:“那你还不乖乖睡觉?”说罢,把孩子抱到床上,掖好被角,轻轻拍着他哄他入睡。 华滟站在屋外,因着屋内灯烛昏暗,窗纸上清楚倒映出了母子俩的动作,华滟便也看了个明明白白。 她顿足,并没有贸然进去打扰他们。 母子天伦,本就是人的天性。她也曾想过若有一个孩子,会是怎么样的,应该是长着温齐的眉眼,有着她的嘴唇和鼻子,只可惜她命里福薄,不曾有妊。然而有时她又会想,比起遗憾,更多的还是庆幸,庆幸孩子没有托生到她腹中,就不会经历这场……倾国的兵祸。 过了一会儿,屋内哄睡的声音渐小,孩童小小的鼾声传了出来,房门吱呀一声,却是陈贵人出来相迎。 只见她深深敛首行礼,待抬起头来时,一张芙蓉面,果然柔婉秀美。也许是这段时日的奔波,她的脸色并不是很好,嘴唇苍白,而更显得一双眼珠黝黑深邃。 陈贵人低声道:“还望殿下见谅,没想到小郎会突然醒来……” 华滟微笑着摆摆手,示意无碍,问她:“你请我来,是为何事?” 陈贵人引华滟进了内室,一扇丝绣青绿山水的屏风吸引了华滟的视线。这扇四折屏风用黑檀木打造框架,中间是四副丝绣山水,针脚极细,栩栩如生,山随形势水顺地流,连颜色也格外逼真,依稀是泰山的山形。而第二面的山水旁,似乎还有一行墨迹。 这扇屏风将房间隔成内外两间,内间即是三皇子睡觉的地方。外间则摆了一套黑檀木桌椅,应是起居之地。 听到这话,陈贵人脸色愈发苍白。她请华滟坐下,又命人取来一个托盘。 托盘上放着的是一枚玉佩,琢磨做虎头的形状。 华滟认得这玉佩,那是大夏皇室的徽记。或者说是,名牌。 每个上了玉牒的皇子或皇女,在周岁那年会得到这样一枚玉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