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被车撞了。” “怎么会?”小区里又没有车,一般遛狗也不会往街上走,蒋胜男追问,“你没牵绳?” “牵了。”蒋寒衣摇摇头。 “那为什么?” 蒋胜男话音刚落,弋戈从手术室里走出来。抬头看见他们,倒不意外,顿了一下,似乎做了什么决定,径直走到蒋寒衣面前,直视他的眼睛,问:“为什么会被车撞?” 蒋胜男见她语气不善,似乎想说什么,被蒋寒衣抢先一步。 “我……本来是带他出去遛弯,但没拉住绳,他就跑出去了。”蒋寒衣说,“对不起,是我的错。” 蒋胜男拧拧眉——她不是看不下去儿子这么卑微地低头认错,只是直觉事情有哪里不对。而且弋戈这神情看起来平静冷淡,实则充满压迫感,她并不认为这是好的沟通状态。 可她还没开口,弋戈先道:“你不用对不起,我知道不是你的错。” 母子两人俱是一愣。 弋戈却仍是一副毫无生气的表情,语气笃定地说:“银河不会乱跑,小区里也没有车。到底是因为什么?” “弋戈……”蒋寒衣并不想告诉她。 “蒋寒衣,你不要糊弄我。”弋戈的语气平板无波。 蒋寒衣想了想,伸手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把她的拳头包进自己的手掌里,拇指在她手背上摩挲了一下。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变哑了:“经过小区门口的时候,外面好像走过了一个阿姨,背影有点像陈阿姨……” 蒋寒衣明显感觉到弋戈的手猛地攥紧了。 弋戈看了他很久,睫毛颤抖了一下,点头说:“知道了。” 其实隐约也猜到了。银河性格沉稳,从来不会乱跑,如果不是出现了什么特别刺激他的人或事,他怎么会跑到车来车往的马路上? 银河陪伴她近十年了,所有人都觉得弋戈已经走过阴霾的时候,哪怕蒋寒衣也因为那晚她主动伸出的手而放下忧虑的时候,只有银河知道小主人一直不开心。 因为只有银河会和她一样怀念不告而别的老主人。 “撞他的那个车主呢?”弋戈垂下眼,微微张开嘴呼吸新的空气,静止着缓了一会儿,抬头又问。 “…开走了,车都没停。”蒋寒衣说到这里更显懊悔,“我当时急着抱他来医院,没有看清车牌号……” 弋戈这时候才注意到他除了手背上,脖子上也有抓痕,胸前的灰色 t 恤上有一片深而杂乱的血迹。 她点点头,“没关系,谢了。”又指他身上,“你回去收拾一下吧,还有手上这个伤,虽然星星打了疫苗,但最好还是去看一下。” 说完,她又看向蒋胜男,“阿姨,你带他回去吧,今天谢谢了。” 她转身推开手术室的门,问里面的护士:“那些人什么时候来?” “我陪你吧!”蒋寒衣脱口而出。 “陪我干什么?”弋戈回过头来极快地反问他,眼里带着一种天真的疏离,好像她按理来说就不需要陪伴。 弋戈的手机又震动起来,蒋寒衣的回答她没听。 弋维山听起来心情大好,“小戈呀,怎么不在家?出去遛狗了吗?爸爸妈妈回来啦,给你带了文昌鸡,我看上回你去海南挺喜欢吃的!” 这几天他和王鹤玲去了趟海南出差,弋戈一直不过问这些事,因此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弋戈顿了一下,她另一只手扶着门,眼前是躺在手术台上的银河,护士姐姐正很细心地替他擦拭嘴角的血迹;身后是蒋寒衣,她知道他仍然在看着她。 她抿了抿唇,对电话里的人说:“爸爸,你现在有空吗?” “你能开车带我回一趟桃舟吗?明天再回来,可以吗?”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说了什么,蒋寒衣只看见弋戈攥着门把的手指用力至发白,然后声音微微颤抖地说:“我在宠物医院,小区边上的那个。” 接着,弋戈回头对他微笑:“我爸妈会来陪我,你和阿姨先走吧,谢谢了。” 这是她今天的第三声谢谢。 蒋寒衣没有动。 弋戈也不再管他,再次走进手术室,对护士说:“不用叫殡葬了,我自己带他回家。” * 再次回到桃舟的时候,天已经很黑。 银河被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