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桑自然不能对这里表现出格外不同的感情。 她按住情绪,平声道:“奴是担心他们不慎损毁刺史府财物,会令郎君失礼于人前。” 太子满脸不在乎:“毁了就赔,还能如何?” 别的地方玉桑当然不在乎,可这里不同。 她存了气,故意反驳:“郎君曾亲口说,自己只是个俸禄微薄的官儿,怎得出门在外,却不知节俭?” 太子目光轻动,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 但凡带点脑子,都能从江古道及其夫人的态度中看出端倪。 他若真是个俸禄微薄的小官,能在此被奉为座上宾?能一掷千金买她初次又给她赎身? 她分明是门儿清,揣着明白装糊涂来刺他。 他忽然记起,她从前也时常这样,叫人觉得单纯可爱,心思简明。 真是怪了,如今一看便知的事情,上一世竟像是被猪油蒙了眼,哪里都着她的道。 太子心中戾气作祟,冷笑道:“有什么好担心的,把你卖了自然赔得起。” 你卖,趁早卖!玉桑在心中反驳,手指揪着衣袖。 太子一看她表情就知她心里没想好的,又想,她在艳姝楼住了十几年,都不及高门大户的三年让她留恋,果真是人往高处走,只想飞上枝头,否则江慈也不会选她了。 所以,她埋玉佩的举动,可能是早就想起了一切,看出端倪,同他演了一场苦肉计。 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蠢到断自己的求生线索来保全别人? 太子忽然气恼自己的心软。 可是,在飞鹰销毁玉佩那一刻,让她辗转于不同人手中受尽皮肉折磨的计划已经作废。 他还是把她留在了身边。 飞鹰与黑狼很快检查完,房间无异常。 太子平复了情绪,冷着脸进屋,玉桑跟在后头。 房间的样式与从前一模一样,不同之处在于,从前的院子是姐姐亲手布置,无论是帘子的样式还是枕褥的绣纹都更偏女儿家的风格与喜好。 如今,只是一间普通的客房罢了。 太子进来后,踱步越过屏风去了里间,直接坐在整洁的床褥上。 玉桑险些跳起来——你衣裳这么脏,就往人家床上坐! 她又将此处当做自己的闺阁,犯毛病了。 上一世住进来开始,她对这里就格外爱惜,梁柱桌椅磕碰个印子都心疼。 能进她房间的只有江夫人和姐姐,手脚笨些的婢女她都不会要。 太子把玉桑的表情悉数看在眼里。 他知道,这是她曾经的闺房。 上一世,他曾不顾病体折磨,来过这里。 原以为到了这里,困扰他多时的噩梦能在残存她余息之地得以缓解,结果却不遂人愿。 能遏扼制噩梦的,只有鲜活存在的她。 他忽然笑了一下,侧身靠床,一条腿悠悠抬起,沾了泥的黑靴眼看就要踩上整洁的褥子。 说时迟那时快,玉桑一个箭步上前,捉住那只脚狠狠一拽,直接将靴子脱掉了。 太子只着白袜的脚终究没踩上床,而是落在脚踏上,他就这么看着她。 玉桑反应也快,扔了手里的,作势去脱另一只:“方才江大人说为郎君备了洗尘宴,郎君还是先行沐浴更衣,小憩片刻,稍后赴宴也精神些。” 太子任她脱去靴子,沉默片刻,淡声道:“备水,沐浴。” 第13章 太子身边就玉桑一人,沐浴的事自然只能她伺候。 房门紧闭,屏风围绕,满满一桶热水,将房中氲出一片朦胧之色。 太子站在澡桶边,冷着脸脱了衣裳。 他自小得山参海味喂养,多年来刻苦习武,掌中磨出茧子的同时,也练出一副好身材。 玉桑不可避免想起了昔日的耳鬓厮磨。 她礼貌的别开了目光。 一只冰凉的手捏住她的下巴,把她转开的目光又给转回来。 太子戏谑道:“就算是处子,那种地方长大,没看过男人身子,不知是什么样儿?” 玉桑被迫看着他,心情不大是滋味。 她不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了。 从前的太子守礼温雅,便是最情浓时,贴着她的耳朵呢喃的话都不沾半分恶俗。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