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骑,中间又有八百里加急的京城密旨,再添了两千铁骑。 不管他想要做什么,这八千铁骑都只是远远望着,不去插手。 整整八千骑,就像一个欲语还休的羞涩小娘子,只敢远望着心中崇拜的汉子,就是不敢靠近。 一身粗麻袍子的老人脚踩一双麻鞋,牵着一个七八岁的绿衣小闺女,健步如飞,急速过奔马,可怕之处在于小女孩身体孱弱,被白发如雪的老人牵引,就一样可以如同草上飞。 一老一小,让人惊骇侧目。 被旧南唐境内带来的小孩子歪着头问道:“老爷爷,我们这是去哪里啊?” 老人大概不苟言笑了一甲子,在这孩子身边却破天荒多了些言语,说道:“去见一个故人。既是前辈,也是知己。” 小孩子嗯了一声,也听不太懂,就装懂点头说道:“故人啊。” 老人笑了笑,“故人就是老朋友的意思。不过去得晚了,就是已故之人,见与不见都没有意思了。” 绿绸衣小孩子乖巧道:“老爷爷,那我们快些!” 老人突然停下脚步,见小女孩眨着眼眸一脸迷惑,笑道:“绿鱼儿,稍等,再有三百里就要见到那名故人了,我要赶些苍蝇。” 老人一瞬即逝,一瞬即回。 然后拉起昵称绿鱼儿的小丫头继续前行。 八千骑中当头三百先锋骑人仰马翻,再不敢越过半步雷池。 他们如何不惊惧? 这老人可是那雄踞武帝城的天下第一人王仙芝啊! ———— 羊皮裘老头儿来到一座颓败黄泥屋子前,屋前有一方早已无水的水塘。 年轻时下山行走江湖,曾在集市购得一条青鱼一条红鲤,放生养在房前小塘。当初极为自负,以为在江湖逗留不过半年,就要于世无敌,也就会无趣而回。刺伤你以后,去过斩魔台,带你骨灰返乡,才见房屋残破。 池水干枯,荷叶皆枯,塘中两尾青红亦不知所踪。 李淳罡沿着杂草丛生的山路登山,山顶是他练剑处,山巅峰峦好似被剑仙当中劈去填海,山坪上酒就突兀树起了一道光滑峭壁。 这一面峭壁,被年轻时意气风发的李淳罡剑气所及,沟壑纵横,斑驳不堪。 李淳罡来到山坪,蹲在一座荒芜坟墓前,拔去杂草,墓碑无字,只留下一柄年轻时候的无名剑,与她相伴。 这个羊皮裘老头儿望向山壁,笑道:“我李淳罡岂能腐朽老死,岂能有提不起剑的那一天?又怎愿舍你而飞升?天底下还有比做神仙更无趣的事情吗?” 老人回首看了眼孤小坟茔,柔声道:“世间剑士独我李淳罡一人,世间名剑独我木马牛一柄,这是李淳罡三十岁前的剑道。” “再以后,如你所愿,如齐玄帧老家伙所想,山不来就我,我不去就山。有山在前拦去路,我就为后来人开山。这便是李淳罡的剑道了!” “绿袍儿,看这一剑如何?” 李淳罡拔起那柄半百年不曾出鞘的古剑,轻轻一剑,劈开了整座峭壁。 李淳罡抬头,朗声道:“邓太阿,借你一剑,可敢接下?!” 有声音从九天云霄如雷传来,“邓太阿有何不敢?谢李淳罡为吾辈剑道开山!” 轻轻一抛。 这一剑开天而去。 羊皮裘老头儿抛剑以后,不去看仙人一剑开山峰的壮阔场景,只是坐在坟前。 一辈子都不曾与女子说过半句情话的老人细语呢喃,只是说与她听。 天色渐暗,羊皮裘老头儿视线模糊,如垂暮老人犯困,打起了瞌睡。 有些吃力地睁开眼睛,望见一袭绿袍小跑而来。 他轻声道:“绿袍儿。” 绿衣怯生生站在他身前,轻声道:“我叫绿鱼儿。” 独臂老人已是人之将死,合起眼皮,仍是颤抖着举起手,“绿袍儿?” 这一袭小绿衣不知为何,灵犀所致,伸出小手,握住老人,点头道:“嗯!”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