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澈就是在看这棵树的时候看到了霍天磊,他穿着花匠用的黑色皮面围裙与黑胶筒靴,正在清理树下一片绣球花地。 绣球花也开得很好,像这些樱花瓣落下来被人团在一起安到绿叶上,染上了淡淡的蓝、紫、粉。 霍导。关澈站在田边上,恭恭敬敬地叫他。 来啦。霍天磊反应很平常,没有对他显露出什么特殊态度,反而对他招了招手,过来,帮我拿东西。 松软的土地刚刚浇过一轮水,关澈下去走了两三步,纯白的鞋胶底就黏上了一层厚厚的泥。 叶片水珠随着他的动作扑簌簌掉,关澈的裤腿很快就湿完了。 而且他手里还提着给霍父霍母的礼物,比起霍天磊,他反而更不方便拿东西。 但他并没有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也没有低头看过。 走近霍天磊之后,他又微微鞠躬颔首喊了一声霍导。 霍天磊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把关澈背上盯得发毛。他才说:化了妆过来的? 关澈茫然:霍导,我没有化妆。 这一句话又换得霍天磊凑近他仔细又瞅了一遍,最后才慢慢感叹了一句:是块上镜的好脸。 导演的职业病犯了 霍天磊拾起自己刚刚剪下来的绣球花,捏成一束递给他:拿着。 关澈: 见面先送一束花? 可能见关澈实在是有些木讷不知所措,霍天磊咳了一声,板着脸说:给修池母亲带的。 他爱种花,邱棠华爱赏花。 他把剪花枝的剪刀塞进围裙兜兜里,背着手朝田梗上走。关澈亦步亦趋跟着。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这条红砖小径上,谁都还没有开口说话。 霍天磊脾气古怪,要让他询问关澈吃早饭没最近工作是不是很忙之类的话,那是必不可能的,毕竟他连儿子吃不吃饭都不关心。 过了会儿,他才用鼻息哼了一声,说:你很怕我? 关澈脖子一缩:没有的,霍导。 那你跟在我后面踩影子干嘛。霍天磊放慢了一点脚步,不用那么拘谨,我请你过来的。 哦,好。关澈三步并两步,走到了霍天磊的边上。 听到踩影子三个字的时候,关澈不由自主想起了霍修池和他初见的那天晚上。他也是这样对自己说的话,从那个时候起关澈就觉得霍修池有时候说话跟哄小孩似的。 现在终于找到根源了。 笑什么?霍天磊天生就有点凶相,老了之后眼睛有些浑浊,这会儿扫了他一眼。 霍老师也对我说过,让我不要踩他的影子。关澈嘴角噙着微笑,老实回答,所以您说的时候,就想起了这件旧事。 霍天磊也笑了几声,似乎很满意:他小时候跟着我在剧组,夏天没事玩就来踩我的影子,我在凉棚里看监视器,他就跑去踩别人群演的。 关澈被小霍修池萌到了:好可爱。 知道为什么我不让你告诉霍修池吗?霍天磊突然问。 关澈试着理解:他最近舆论事务缠身,您不想让他为这件事分心? 霍天磊扬起眉毛:你小看他了,他从来没有让自己的工作被耽误过。 那是因为?关澈问。 因为要是他现在在这里,我和你说上两三句他就要开始护人。霍天磊脸上闪过埋怨的神色,他搅浑水的功力从小到大就厉害,我指定和他说不了两句就又要生气,然后就忘了本来要说什么了。导致最后我们和你什么话都说不了。 哦关澈下意识地摸自己的鼻子,掩盖嘴角的笑。 他知道霍修池平时护着自己,但这话从霍导的嘴里说出来,他的心就跟充了气似的直往天上飘。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这座建筑的后门处。 后门有个台阶,上面放着拖鞋。 里面有一双是崭新的,霍天磊让他换上。关澈猜测这双拖鞋可能一开始就是给自己准备的。 关澈前脚刚换下鞋跟着霍天磊进屋,后脚就有一个佣人把他的鞋子提走去做清洁。 霍天磊家里大概有四个佣人。他不年轻了,67岁,已经到了不小心跌一跤就能把骨头给摔碎的年龄,所以家里的佣人几乎随时都在他们身边打转。 家里内部的装修以中式为主,茶几沙发和柜子这些都是木质的,有着精致的雕花,看起来像上个世纪的土地乡绅家里才有的东西。放到今日来看已经很陈旧了,但只要细看,就会发现连地板都是上好的红木。 放着各种酒类的柜子旁,还有一块大型的根雕,从里面取出好几个镂空的座架,摆放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