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亭做事一丝不苟,对待自己和别人都很严苛,只讲道理不讲感情,没有人会是他的例外。 嘉禾闷声不响了一整天,忽地开口向他问了一句:“我喝不喝药,很重要吗?” 气氛陡然一静,屋外积雪从树枝上抖落,沈云亭默了好一会儿,回她:“重要。” 嘉禾整颗心提了起来,小声问:“为什么?” 沈云亭侧头往向窗外,眸中晦暗不明,只道:“我希望你能好好的。” 嘉禾听见他说希望她能好好的,有一点高兴,可心里却有一股酸涩抑制不住往外涌。问的时候她心底深处还潜藏着一份期盼,希望是因为别的什么。 可是她知道,这不大可能。 嘉禾捧着药碗,眼睛莫名覆上一层水雾。 沈云亭叹了口气,从嘉禾手里夺过药碗,舀了一勺汤药,喂到她嘴边:“喝吧,我喂你,只这一次。” “下回别再病了。” 嘉禾一愣,抬头看了看沈云亭,又垂眼看了看勺里的药汁,张嘴抿了一口药。药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苦,她顺着沈云亭的动作一口接着一口,一碗汤药很快见底。 喝完一大碗苦药,嘉禾皱着秀眉,往嘴里塞了大半罐蜜饯。 喂完药,沈云亭捧了卷书,重新坐回靠窗的榻上,余光朝嘉禾瞄了眼,随口训了句:“咳嗽还吃那么多蜜饯,你是不想病好了?” “别贪甜,适可而止。” 从前不论她吃多少蜜饯,沈云亭都不会管。今天沈云亭的话好像特别多,都快赶上以往十天的份了。嘉禾抿着唇,依言把蜜饯罐子收了起来。 沈云亭又安静翻起了书。 嘉禾看着他眨了眨圆眼:“你要在这看书?不回书房吗?” “不回。”沈云亭答,“书房屋顶瓦旧了,漏雪。” 嘉禾记得这间府邸还是七年前他被钦点为状元的时候盖的。七年了,瓦都旧了,他的心还是捂不热。 既如此他为什么要放着银朱不娶,却来纠缠她? 嘉禾正想着,半芹掀开帘子进来,朝沈云亭禀道:“大人,江太傅千金在府门外求见。” 嘉禾的心猛地一揪。 银朱来了。 第7章 专属 半芹道:“前几天江姑娘来过,您没见她。” 嘉禾装作不在意似的一言不发,把头深埋进被子里,躲在被子的缝隙里偷看外面。 沈云亭专注地盯着书页,神色淡漠,看似一点也不在意银朱的样子,声音平静毫无起伏地道:“我说过丞相府不再见女客。” 嘉禾闻言一愣,想起两天前她走投无路来丞相府找沈云亭被门房关在门外的事。 怪不得门房连请示都不请示就敢断言沈云亭一定不会见她。 原来是因为沈云亭早有吩咐在前。 他连银朱都不见,怎么可能会见她。 只是无缘无故的他做什么要不见女客? “是,我照您的吩咐让她离开了,只是她临走前让我将这份请帖交给您。”半芹将银朱的请帖递到沈云亭眼前。 什么请帖?嘉禾好奇。 “十日后江太傅寿辰,请您过府一叙。”半芹道。 江太傅是沈云亭的恩师,沈云亭的表字还是江太傅取的。江太傅寿宴,沈云亭不会不去。 果然,片刻后沈云亭接过请帖,回了句:“我知晓了。” 去了江太傅府上,沈云亭一定会碰到银朱。嘉禾想起银朱带着胜利者姿态,目露同情对她说的那句“好可怜”,心里闷闷的。 忽地有什么画面从嘉禾脑子里一闪而过。她总觉得自己好想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对了,是避子汤,她今日还没喝。 嘉禾猛地从被子里钻出来,睁着水润圆眼朝沈云亭道:“避、避子汤!” 沈云亭翻书的手一滞,抬头看着她问:“你想喝?” 嘉禾朝他摇了摇头,她当然不想喝。 “那就不喝。”他眸光微敛淡淡道。 “可是……”嘉禾脸“嗖”地一下窜红,那个东西他都弄在里面了,有好多,“要是怀孕了怎么办?” 沈云亭盯了会儿嘉禾通红的脸:“顺其自然。” 嘉禾睁大了圆睛,张了张嘴。 又听见他用一惯冷淡平静的语调说道:“家里不至于连几个孩童也养不起。” 嘉禾怔了怔,侧过身扯了身上的被子罩住整张脸,她躲在被子里,嘴角向上弯了弯,眼睛里有温热的东西无声地溢出,染湿了半个软枕。 她好像又有家了。 好像变得没那么可怜了点? 嘉禾躲在被子里开心了一小会儿,哭了一大会儿,等眼泪流得差不多了,心里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前后只差了一两天,沈云亭的态度未免变得太快了点。 想起话本子上那些稀奇古怪的故事,嘉禾隔着锦被瓮声瓮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