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装作没留心,说:“黄哥在修旧的那把,他说问题不大,花点功夫能弄好。我调了几种馅儿,中午咱们包饺子。” 宋城没再说什么,恢复了平常温和从容的表情:“嗯。多包点,留黄哥吃个午饭。” 我睨他一眼:“我不是傻子!这种人情世故还用你教。” 他就笑了,眉眼弯弯:“嗯,我家俊彦真聪明。” 不和谐的插曲被轻轻揭过。 所有即将发生的不幸俱有预兆。 比如一次不该出席的聚会,一个无意间造就的误会,一瓶锁在抽屉深处的安眠药。 又比如,一场失败的官司。 陆长柏提出上诉。 这天晚上宋城搂着我,我们俩靠在床头看节目,时不时说上两句。朝夕相处,我不可能察觉不到他的沉郁心情,只是若无其事地等待,等焦躁的气球涨满,等平静假象被戳破的刹那。 但等这个消息真的落在我耳里时,我的第一反应却是:能让这老狐狸在短时间一败涂地,陆惊帆最终还是出庭作证了。 脑海中闪过那个阴天的场景,青灰色的烟雾在我们之间弥漫,他的唇那么冷。 “俊彦,你在想什么?” 我笑了下:“我们在这儿住着,不就是为了离以前的事远点吗?怎么突然说这个?” 宋城却没有笑:“陆长柏是你父亲,我觉得应该告诉你一声。”他顿了顿,低声道:“据我所知,和他对上的是杨沉。” “所以呢?”我坐直身体,回头望他,“你在暗示什么?” 宋城的眼睛凝视着我,琥珀色的瞳仁折射出电视屏幕的光,某个瞬间,仿佛有寒芒闪过:“我想问,你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我当然得答没有——傻子才会承认。 然而,这件事的核心并不在于如何说。 因为一旦他认定我参与其中,即使我声泪俱下地否认,也顶多是多费点泪水,外加给自己添一个撒谎精的名头。 宋城在我面前总是言笑晏晏,但他也能戴上无懈可击的面具,七情六欲不上脸,令我看不出真实想法。 不清楚对方底细时,人很容易被牵着鼻子走,不自觉露出破绽。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我知道他迟早有这一问。 于是我反问道:“我为什么和这件事有关系?你觉得我会帮杨沉?” 见他眼神冷硬,我继续说:“我手里有什么可帮忙的?许家?他们吃我的肉还来不及,不可能做我的助力。铭德?别人不知情,你还不知道?我一个被架空的总裁,除了在员工面前装个范儿,还能干什么?什么都做不了。” “就算帮忙,我也该帮陆长柏。好歹他是我生父,只有我一个儿子。他吃了官司,也许连这么多年欠的抚养费都拿不出来,更别提遗产了,我脑子进了水才会帮杨沉搞他。” “杨沉独大,除了让他更猖狂,更有底气胡作非为,不尊重我的意愿,对我没有半点好处。难道杨沉能把从陆长柏那儿拿的钱给我?我做梦都不敢这么做,他要有这么好心,太阳能打西边出来。” 这番说辞出口,我自己都快被说服,仿佛事实就是这么一回事——纯属杨沉犯轴找陆长柏麻烦,他们俩爱怎么斗怎么斗,反正和我一毛钱都不相干。 当初赵远要求我作为整件事的牵线人时,考虑的正是这点:我是所有人之中,最不可能鼓动杨沉扳倒陆长柏的那一个。 宋城默了片刻,然后闭上双眼,眼睫微颤,如一只翩翩欲飞的蝶。 他思考了很久很久,再睁开眼时,周身威压气势消散,又是那个陪我垂钓、背我走路的温柔青年。 他伸手把我拉进怀里,无奈道:“我问一句,招得你这么不高兴。以后不说了,好不好?” 我甩开他的手:“你怀疑我。” 他从善如流,低声下气道:“我的错,怪我太多疑,不应该这样。” 我冷笑一声,背过身去:“是谁说想好好生活的?哪户人家这么过日子,你指给我看。以后我是不是得定期挨一次质问,才能让您老满意?” 宋城环住我的腰,不断道歉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