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最受罪的地方,就是在天寒地冻里拍三伏天的戏,在相反的季节里,演不同的人生。 要相信现在的季节不是季节,要相信自己不是演员,而是角色本身。 当刘小若看见死去的刘小半,她其实早有预感,一种难以描述的预感——可她还是有种希望存在,这点希望在刘小半冰冷的尸体前土崩瓦解,她不敢相信,或者说难以接受,然而即使抗拒,最后也不得不被迫接受现实。 也许她早就对生命模糊了,一直浑噩着,对刘小半充满了怨恨,甚至不止一次动过掐死他的念头,但每一次要杀死他的时候,又总是忍不住停下来。 直到她终于想要和刘小半一起活下去,刘小半却死了。 失去亲人的痛苦,和荒诞的解脱。 大雨在刀捅进嫌犯腹腔里时戛然而止,把所有死亡、欲望、仇恨都留给了已经洗刷干净的空气。 孔舟沉浸在这两种交织的情绪里,寒冷侵体,雨水麻痹了部分神经,等导演喊完卡,她直接瘫在了泥地里。 一时间很难一下从这种状态出来,孔舟呆滞了许久,等终于缓过来的时候,手脚已经不怎么冷了,裹上了厚厚的外衣,身上的泥渍也被冯圆圆擦干净大半。 孔舟打了个喷嚏,头晕有点看不清东西,问了一下旁边的人,她已经收工了,有大半天的时间可以休息。 不知道是因为连天拍摄的疲惫,还是刚刚那场戏重复拍摄耗费太多的精神现在吃不消了,她感觉眼皮非常沉重,听了这句就满意的睡下了。 睡梦中,她忽然又有阵阵凉意,凉意还没把她激醒又开始冒热,冒出了一身汗,她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发烧了,不怎么厉害,能受得住,就没太注意继续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不适感都消失了,车停了,孔舟坐起来,才发现裹在最外面的衣服是许江的。 她头有点晕,冯圆圆过来搀了她一把。孔舟问道:“许江呢?” “我刚想叫您起来——临时有事被叫走了,现在应该快到机场了。您看起来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用了。” 孔舟捏了捏手里的袄,他已经走了。 都没穿个外套吗? 除了发了个低烧,没有其他不适,回去喝了点取暖的汤就没事了。 此后几个月里,许江都一直在忙,两人没见上面,眨眼间拍摄到了四月初,春暖花开,剧组杀青。 这天正好是清明节,拍完杀青合影直接飞回了家给爷爷扫墓。 拍戏的过程中长时间一直在维持角色的状态,难以很快地从人物中出来,演多了别人,角色似乎就潜移默化地融入成自己的一部分,影响进了生活,这通常需要很长的时间去适应剥离。本来已经过了快一年的时间,已经接受了爷爷去世这件事,而现在因为“刘小若”的影响,孔舟心中有一片阴霾盘旋着,让她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应霞不明白各种原由,只觉得她不大对,一定要把她留下来住几天,正好杀青以后没什么事忙,孔舟就在家里住下了。她觉得她妈妈有点太敏感了,总觉得她想不开似的,一天三顿饭全天候端详,恨不得长八双眼盯着她,生怕出什么事。 也许是要到了年纪了,她越来越能理解应霞的心情,只好逼迫自己快点调节状态,但这在应霞眼里,反而觉得她是在强颜欢笑,是硬撑给她看的。 她放弃了,因为她妈其实是把提心吊胆当家常便饭的,在她心里,她就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啥都不能干的废物花瓶,当个摆件还能自己长腿撞碎。 虽然这个花瓶穿鞋直逼一米八,是个已经离家独立了□□年的成年人。 “老小孩”孔舟在家里待的第三天,终于咂摸出她妈有什么不对了,一方面,她生怕自己磕了碰了当个宝贝捧着,另一头,又腾出来一大半的精力给她张罗相亲。 三天的时间,她也不知道从哪找来了一堆的青年才俊。 孔舟甚至都有些觉得,她之前的担心都是装的,真正的醉翁之意在这里等着呢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