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里关的都是再也不可能出去的死囚犯,终年暗无天日,关在里面的人,一多半是疯子。 老曹一句没敢劝,十七爷不是个能劝能哄的,他说怎么样就怎么样才是正道。 老曹叫了管地牢的牢头,三个人排成一条线,沿着阴湿滑腻的石头台阶,一层一层往下走,走了四五层,穿过条不算短的巷道,走在最前的牢头开了一道门,走了一阵子,又开了一道门,当值的狱卒听到动静,急忙窜起来往外迎,他正睡觉呢。 阮十七没理会睡觉的狱卒,看着牢头开了最里面一道门,拿了支小火把点着举着,进了地牢。 地牢里一阵骚动,几乎所有的犯人,都趴到牢门上,将脸用力挤在两根铁柱之间,从脸到眼神都是一片扭曲的看着举着火把,挨个仔细打量他们的阮十七。 “细皮嫩肉……”一个眼睛血红的犯人看着阮十七,滴着口水。 “小美人儿……”旁边一个比一般人简直能高出半截身子的犯人,看着阮十七,也在滴口水。 阮十七视若不见,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转个身,一边往回走,一边再仔细看一遍。 走到最外面两间牢房,阮十七看着里面还没收拾的破被褥破碗,努了努嘴,斜着老曹问道:“这里,人呢?” “回十七爷,这两个定了要斩,就是这几天,提出去见两天太阳,吃顿断头饭去了。”老曹哈腰答话。 他们牢里还是很人性化的,临死之前,总要让他们见见天日,吃顿饱饭。 “嗯。”阮十七嗯了一声,将火把塞到狱卒手里,一边大步往外走,一边吩咐老曹,“去看看砍头的。” 老曹哎了一声,侧着身子从阮十七身边挤到前面,欠身弯腰赶紧带路。 十几个定了砍头日子的死囚关在大牢最里面,一个小院仿佛一个巨大的铁笼子,一层一层的铁门进去,十几间牢房围了一圈。 阮十七站在院子中间,仰头看了眼温暖的阳光,再看看还算干净清爽的院子,斜着老曹,“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慈悲人儿。” “不敢不敢,”老曹连连哈腰,“这是先头唐尚书定下的规矩,人之将死么,唐尚书是真慈悲,真是好人,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现在怎么样了。” “他老人家好着呢,再活个七八十年都没问题。”阮十七没好气的接了句。 想着干脆利落回到了家乡的唐尚书,他这心里就嫉妒的发酸。 老曹听他说活个七八十年没问题,实在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阮十七慢慢挪着,挪个看那些死囚。 死囚们神情各异,有的绝望,有的愤恨,有的空洞无物……迎着阮十七的打量,视若无物,或是冷眼相对,中间一个死囚,迎上阮十七的目光,立刻避开,下意识的抿紧嘴唇,看起来仿佛有些紧张。 阮十七的目光没有异样,越过他,看向紧挨着他的另一个死囚,那个死囚眯眼看着他,颇有几分猎手打量猎物的味儿。 阮十七越过审视他的死囚,挨个看一遍,再从头看了一遍,转身出了院子,出了大牢,径直回到他那间小屋,吩咐小吏,把那几个要砍头的死囚的案卷给他拿过来。 这几个死囚没几天就要斩了,案卷都在外面放着,小吏拿来的极快。 ”什么时候砍头,定下来没有?“阮十七一边飞快的翻着案卷,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还没最后定下来,不过,说是要在清明,以应上天肃杀之意么。“小吏急忙答道。 阮十七手下一顿,一声嗤笑,“大清明的,一派生机还差不多,哪来的肃杀之意?真能扯。” “嘿,上官怎么扯,咱们怎么应,这是十七爷的话。”小吏一边笑一边答。 “行了,我知道了,这砍头的时辰,你给我盯着点儿,一有信儿就告诉我,真要是清明……”阮十七裂着嘴,“真他娘的,老子可得躲远点,大清明的杀人,不吉利。” “是,十七爷您放心,小的一会儿就跑一趟,打听打听,十七爷说的是,大清明,多好的时候,杀人真是不吉利。”小吏一边奉承,一边跟着阮十七送出屋门十来步,看着阮十七走远了,急忙找人去打听。 他们这帮跟着阮十七办差的小吏,对阮十七是打心眼里服气喜欢,这位上官虽说精明太过没法糊弄,可这位爷大方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