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壶酒喝完,阮夫人醉意朦胧,站起来,刚要让人侍候沐浴,沉闷的钟声穿透夜色,砸在她耳边。 阮夫人提着裙子冲到院子中间,转了半圈,面对皇宫的方向,屏气凝神,第二声钟响从她面对的方向,再次传来。 阮夫人呆了呆,白了脸,片刻,深吸了口气,稳步上了台阶,吩咐紧张的看着她的大丫头明月,“吩咐下去,所有人不得吩咐不许外出,不许妄动。外头书房谁当值?” “宵练。”明月答的极快。 “跟宵练说,一,让他打发人跟将军说一声,家里没事,我很好。二,挑个妥当人,往……算了,就打发人跟将军说一声就行了。”阮夫人咽回了后一个吩咐,阮氏族人那边,十七叔会安排的,宫里出了事,不管什么事,这会儿,她都是宜静不宜动。 明月答应一声,急步出去。 阮夫人吩咐熬醒酒汤,又让人拿来醒酒石含了,吩咐准备热水沐浴,最多到天亮,就该要打点起全部精神,应付她还不知道是什么事的事了。 阮家十七爷阮谨俞在头一声钟响时,就惊醒了,头刚抬离枕头,又硬生生刹住,看向背对着他,侧身而睡的李冬。 冬姐儿正怀着胎,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生了,这会儿正是最辛苦的时候。 李冬也被钟声惊扰了,她从来没经历过钟鸣报丧的事,也没关注过这样的事,李冬迷迷糊糊动了动,阮十七忙按在她肩上温声道:“没事儿,你安心歇着,我去看看。” 阮十七说着,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掩住李冬的耳朵,轻轻起身,踮着脚出了屋。 站在屋外,阮十七顺着钟声,看向皇宫方向,沉闷的钟声一声接一声,阮十七笔直站着,听了三四声,脸色渐渐青白,招手示意拿衣服出来,一边披到身上,一边急步往外走。 宫里出事了,是太后,还是江皇后? 郭胜那间小院,徐焕看着郭胜直冲出去,追到院门口,已经看不见郭胜了,徐焕呆了片刻,虚掩了院门回来,后面院里,金贵和长贵已经一边披着衣服,一边一前一后出来了。 “宫里有人没了,不是皇上就是太后。”徐焕迎上两人道,“老郭去王府了,让你俩看好家,你能去一趟我家不能?跟太婆说一声,让她安心,等我回去再说。” “能。”金贵答应的爽利极了,转身往后院出门去递话了。 长贵一边系衣服,一边侧耳听着钟声,看着徐焕,忧虑道:“徐爷,您见多识广,这只怕是……” “只怕是太后。”徐焕长叹了口气,阿夏刚刚嫁进秦王府,太后就没了。 “徐爷别担心。”长贵脸色凝重,“太后是有年纪的人,王爷必定早就料着了,福祸这事,是祸也是福。” “阿夏嫁过去头一天……”后面的话,徐焕没说下去,只长长叹了口气。 永宁伯府,郭胜步子快的让严夫人只觉得眼一花,人就到眼前了。 “先生!”李文山从台阶上直扑下来,站在门口的李文岚等人,也急忙扑过来。 “见到陆将军,还有世子爷了,是太后,两个多时辰前,黄太监亲自来的,召了姑娘和王爷进宫见太后,这会儿姑娘和王爷还在宫里。”郭胜一句闲话没有,直接说正事。 “真是太后?”严夫人脱口问道。 “夫人放心。”郭胜挨个看过众人,往前半步,俯到严夫人耳边,“宫里递了信出来。”一句说完,直身后退,“都放心,姑娘和王爷没事。将军让我和夫人说一声,只怕天一亮就要进宫,这会儿都好好歇一歇,进了宫,就得时时提起全幅精神,疏忽不得。” 郭胜和严夫人说完,看向李文山,“将军请五爷到王府候着,咱们赶紧走吧。” 李文山应了一声,看向严夫人,不等他说话,严夫人忙摆手道:“你赶紧去,家里有我。” 天色大亮时,金太后已经装殓整齐,抬进了棺椁,停灵到了文德殿。 金太后死的太突然了,以至从太子到最低等的侍卫,都震惊到不敢相信,人人谨言慎行,不敢轻易发声,文德殿内外,安静的简直有些诡异。 江延世悄悄挪到太子身边,瞄着棺床前一身重孝,披头散发,哭的几近晕厥的秦王,下意识的扫向另一边,目光落到墨黑的麻布幔子上,一触即回。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