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李县令如今这心境和从前大不相同,看着只比李文山大一岁的李文松,越看越觉得亲切难得。 “你阿爹最近可还好?”李县令这会儿,很想和这个几乎是头一次见面的侄儿好好聊一聊,可真开了口,却十分生疏别扭。 “阿爹很好,就是忙得很,有时候一连两三天、三四天,都见不着他一面。”李文松性子随和,脾气极好,不笑也是一幅笑模样。 “是该忙得很。”李县令努力要显的随意些,却不怎么会说话,“我不过做了这个小县县令,从到任到现在,就忙的四处生烟,你阿爹领了整个江南东路,还要顾着江宁府地方政务……好在你阿爹能干,比我是强多了。” 李县令是努力要和李文松好好说说话的,可话这说出来,怎么听都是一股子扑鼻的酸味儿,连旁听的李文山都觉得实在太尴尬了。 “大伯历练过好些年的州县政务,这历经过的,跟没历经过的,肯定不一样,当年大伯头一回做知县时,肯定也和阿爹一样不容易。”李文山头一个反应是替阿爹往回圆。 “五哥儿说的是,我阿爹也常这么说,阿爹说三叔初领地方实务,就是离太后和王爷驻骅之地这么近的横山县,十分不容易。阿爹说过好几回,说三叔领的这横山县,虽说是不足千户的小县,这会儿治理起来的烦难要紧,其实一点儿也不比附郭京城的畿县差,三叔能支撑下来,很不容易。” 李文松脾气好会说话,几句话说的李县令露出笑容,李文山也暗暗松了口气。 “你阿爹起步早,又顺当……”李县令的话刚开了个头,自己也觉出不对了,忙顿住,却又不知道怎么往下接转才好,尴尬片刻,轻轻咳了一声,干脆转了话题,“你……翁翁,可还好?” “很康健,前儿还捎信来,问阿爹见到三叔没有。”李文松的话有些含糊。 李县令眼眶微湿,“阿爹最疼我……” 李文松瞄了他一眼,目光躲闪,笑容里透着尴尬。 翁翁和二叔的信,都是他替阿爹看信写回信的,翁翁的信里,把三叔骂了个狗血淋头,让他阿爹跟罗帅司说一声,找茬儿摘了三叔的职任,省得给他丢人现眼…… 李文松不好往下接,李文山听阿夏说过,他这个翁翁,从来就没疼过他们,听阿爹这么说,拧着眉头犯嘀咕。 李县令却在想象着想象中那个疼他爱他的阿爹,屋里又尴尬无比的沉默了。 “你阿爹这么忙,还操心替我请大夫这样的小事,有劳了。”李县令打破沉默,可这话说的…… 李文山牙疼般歪着嘴,他从前怎么没发现他爹这么不会说话呢! “三叔言重了。”倒是李文松还好,大约来前,他爹他娘都交待过,早有准备。“阿爹常说,他和二叔、三叔兄弟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李县令听到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几个字,不知道触动了哪根心弦,心里一时百味俱全,呆怔的竟然没听到李文松后面的话。 “是,是是!”感觉到耳边突然安静了,李县令急忙点头,“你阿爹说的对,是一荣俱荣……是我糊涂……” 李县令心乱如麻,五味俱全,愧疚酸涩的不能自抑,“山哥儿,你陪……你们去吧,我累了,我……歇一会儿。” 李文松没多逗留,第二天一早就回江宁府了,李文山送走李文松,进去侍候李县令吃了汤药,出来直奔去寻秦先生。 秦先生坐在廊下,正悠闲自在的沏茶喝茶,见李文山进来,招手示意他坐下,递了杯茶过去,“你阿爹好点儿了?” “好多了。”李文山从里到外透着轻松。解决了内外两件大隐患,他觉得从此就是云开雾散、一马平川。 “有件事,”秦先生看着轻松的连抖了几下肩膀的李文山,觉得又好笑,又有几分感慨,这就是明媚飞扬的少年时光。 “有几天了,这一阵子事太多,我就暂时没跟你说,是钟婆子的事。” 李文山赶紧咽下嘴里的茶,眼睛都瞪大了,“她又怎么了?” 秦先生见他这个反应,笑起来,内宅那位徐太太,守住了嘴,看样子是个能立起来的。 “钟婆子搭的那条船,过江时遇到狂风暴雨,船翻了,失踪了好些人,钟婆子也在其中,到现在……已经七八天了,看样子是找不到了。”秦先生语调沉缓。 李文山大睁着双眼,瞪着秦先生,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怎么……真是……不测风云……” “是啊,这就是天有不测风云,大河大江,本来就风险极大,船工不易。”秦先生带着几分悲悯,感叹了几句,从身后拿出只半旧小包袱,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