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句,心里一松,老爷肯定不能答应这样的事! “老爷也是个疼孩子的,只怕不肯答应,不过,”洪嬷嬷顿住,长叹了口气,“这么些年,太太也知道,老爷心里眼里,那位老太太千好万好,没一丝不好。万一有一丝不好,那也是老太太一时思虑不周,绝不是老太太不好。 那位老太太什么性子,太太最知道,说一不二,什么事儿都能干得出,她既然打定了这个主意,老爷一回不答应,二回不答应,到第三回 呢? 退一万步,她说不动老爷,干脆瞒着老爷和太太,使上手段,坏了冬姐儿名声,或是一顶小轿,直接把冬姐儿送到哪个男人床上呢?太太,这事,防可是防不住的。” 听到送到男人床上这句,徐太太一张脸瞬间青灰,额头一片冷汗。 李冬一脸恐惧,洪嬷嬷说的,都是实情。 “还有件事,”洪嬷嬷挪了挪,靠近徐太太,“咱们刚到县衙那天,那位老太太让扔出去烧了的那一大箱子衣服料子,头面首饰,梧桐扛出去,送进了当铺子里,换了银子,送到了那位老太太手里,梧桐说,这是从到太原府就有的旧例了。” “这事,老爷都知道?”有送李冬为妾这事在先,这一件事,徐太太就听的很淡定了。 “梧桐说老爷不知道,就是知道又能怎么样?老爷眼里,老太太对他比亲娘都亲,指着老爷……冬姐儿和夏姐儿都得给人家当小妾,一个也跑不了。”洪嬷嬷极不客气的回了句。 “阿娘。”李冬挨着徐太太,惊惧的低低叫了声。 “把她赶出去!”徐太太浑身紧绷,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这句话。 洪嬷嬷眼睛一下子亮了,暗暗松了口气。 “非得把她赶走不可!老爷……她不走,我走!我带着山哥儿……我带着孩子,我走!咱们……咱们……” “咱们回京城!”见徐太太不知道往哪儿去,洪嬷嬷飞快的接了句。“正好,山哥儿也该考童子试考秀才了,太太带着他们兄妹四个就回京城去住着,山哥儿今年十五了,大老爷就是象山哥儿这么大时开始撑家的,我瞧着咱们山哥儿比大老爷还强几分呢。” “好。”徐太太深吸了口气,神色渐渐回复,“他要是不赶她走,咱们就回京城,咱们……” “太太,老爷是个疼孩子的,虽然糊涂是糊涂极了……”洪嬷嬷见徐太太这决心下了,心里一宽,开始认真出主意,“就是太糊涂了,那钟婆子是个什么东西,大家都看的一清二楚,就是他猪油蒙着心,太太又是个只知道三从四德,事事顺着他的,他说好,太太也跟着说好……说远了,我是说,要是老爷能看清楚那婆子是个什么东西,也许他心上蒙的那层猪油,能化了也说不定。” “怎么让他看清楚?都这份上了,还不清楚?还想怎么看?”徐太太这会儿对李县令的怨忿如山似海。 “钟婆子那张嘴多会说,又不要脸,我是想着,要是能让老爷亲耳听到那钟婆子说几句心里话,老爷也许就能看明白了。”洪嬷嬷接着道。 “钟……她现在多谨慎,怎么肯说心里话?”李冬先接了句,一句疑惑没说完,立刻就转了话风,“嬷嬷有什么好主意?” “前儿我跟太太说过,那钟婆子跟衙东巷杨婆子,经常喝着酒,一说就是半天一天的话,刚刚又去了,听说她们早就认识,都是扬州那种人家出身。” “一说半天一天的话,就算有几句真心话,谁知道什么时候说?哪能那么巧,老爷正好听到这几句话?”徐太太一脸苦笑,这是撞大运的事,“还是带着山哥儿他们回京城……” “阿娘,事在人为,总得试试。”李冬看着洪嬷嬷,隐隐察觉到点什么。 “冬姐儿说的对,先尽人力。咱们先好好理一理,这件事难在哪里,有没有法子解决……”洪嬷嬷接过话,一句切转,入了正题。 商量了小半个时辰,洪嬷嬷掀帘出来,站在廊下,长长透过口气,远远看见脸颊微红,明显有了五六分酒意的钟嬷嬷,瞄着她掸了几下衣襟,从另一个方向,往后角门去了。 ……………… 横山县那条对着衙门口、最热闹的大街上,立着横山县唯一的一座两层茶楼。 茶楼二层,秦先生和郭胜临窗对面而坐,郭胜三十来岁,皮肤麦色,瘦高精壮,穿着件本白细布长衫,端正坐着。 秦先生一眼又一眼的看着他,头一眼看他不起眼,可越看,越觉得他出色不一般,七八眼看过去,秦先生看的心折,也有几分心凉,这样的人物,只怕李家留不住,五郎留不住。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