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缓慢地将儿子接过来,在地上放平,好在,白日里天气炎热,虽然风吹着冷,但地面还是比较干燥,也不用担心过了湿气。 从包里取出剪刀和一个小号医药箱。 周奕拖着一条伤腿移动到阿慎脚边,开始从下往上剪他的裤子。 越靠近伤处,小家伙的眉头就皱得越紧。 恍惚中,竟隐隐约约睁开眼,却不复往日机灵,像蒙上一层惨淡的白雾,透出涣散和茫然。 “儿子,不怕,爸爸会轻一点……轻轻的……” 男人低缓的嗓音仿佛带着安抚人心的魔力,阿慎的表情逐渐平静下来,只是额头和鼻尖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裤子剪开以后,伤处已经粘着布料,如果硬扯,只怕撕下一块肉都有可能。 到时,止住的血会再次奔涌,如果没有等到救援,后果将不堪设想…… 但这样下去也不行,伤口没有得到及时处理,很可能会感染,在水源有限,药品不足的前提下,一旦发烧,也相当危险。 周奕只能先用水沾湿伤处周围的布料,使之软化。 不管怎么说,都得先把伤口清理了。 等待的过程中,他把冲锋衣外套脱下来,铺在地上,又把儿子抱上去,牢牢裹紧。 也许是衣服还带着他的体温,小家伙拧紧的眉头逐渐舒展。 “现在肯喝水了吗?”他把水壶递过去。 两人中间其实隔着一段距离,但耐不住周奕手长,恰好递到她面前。 韩朔动了动手指,却悲哀地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周奕轻叹,拖着腿匍匐上前,停在她身边,也靠在土壁上:“我喂你。” 韩朔没有矫情地拒绝,顺着他倾倒的动作,缓缓张口,很快,喉部轻动,水顺着食道滑下胃部。 她突然发现,在生和死面前,其他任何东西都变得不值一提。 什么恩怨纠葛,爱恨痴念…… 她不想死,更不想儿子有个三长两短。 她或许不是个称职的母亲,但阿慎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除了韩朔自己,不会再有人知道,她看见儿子小小的身体里涌出那么多鲜血的时候,那种钻心的疼! 就像,一柄锋利的剑刺进来,没有立刻拔出去,而是翻转着搅动。 痛不欲生! 她却只能拼命捂住儿子出血的地方,卑微地祈求上天,不要再流了……不要再流了…… 如果可以,韩朔多么希望受伤的人是自己,哪怕去死也行! 从夕阳西下,到夜幕降临,直至更深露重。 她的希望一次次燃起,又一次次落空。 不是没有呼救,可是嗓子喊哑了,却没有一个人来。 韩朔绝望了。 可就在这时,她好像听见了周奕的声音,风将她吹得浑身冰凉,却掩盖不住眼底升起的灼热。 她发了疯一样喊叫,但是等了许久也不见人来。 就在她再次陷入绝望的时候,这个男人从天而降。 韩朔一颗心,稳了。 从未如此刻这般,感激他的出现。 “够了?” 韩朔点头。 周奕把水壶收回去,掂了掂听声响,借此估测还剩多少。 “有没有受伤?”他问。 女人摇头。 “嗓子坏了?” 点头。 眼里闪过心疼,周奕:“暂时不要说话,我去看看儿子。” 他的腿已经恢复知觉,痛感也有所减轻,应该不是骨折,只是肌肉挫伤,连带大腿那一块也跟着闷疼。 周奕咬牙,扶着墙壁勉强站立,试着动了动脚踝,确定没有扭伤之后,便去看儿子。 棉布吸水,被发泡以后,变得松软。 他试了试力道,见阿慎没有过激的反应,便开始一点点牵开黏在伤处的那块。 期间,阿慎有挣扎的迹象,都被他按住了。 小家伙满头大汗,周奕也不轻松,甚至,手都是颤抖的。 那是他亲生儿子,虽然没有朝夕相处过,但那种天生的血脉亲缘,仍然让他这个当父亲的心疼不已。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