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说,不是雨声, 比雨声更厉害了几分。起初叮叮咚咚打在屋顶瓦片上, 后来, 隆隆轰响, 打在地上都能入泥三分。 金巍从外头回来, 对小世子拜道, “世子,下雹子了…” “真是?”他却是来了兴致,“我得去看看。上回下雹子, 都三年前了。”说罢,拉着金巍去了外头。 凌宋儿也起了身,一旁轻鹤扶着,跟着世子身后出来客堂外头。屋台上,屋檐下,却是冰雹还打不着的地方。只这冰雹拳头那么大,看着下人。 小世子却在一旁叹着,“这千重山怕是去不成了,枫叶也都该被打落了…没意思。” 凌宋儿望着天色,见得三道惊雷,又有乌鸟被打落入地上。方才明明还有三分晴色,如今已经黑了大半。心中只道是不好,等得小世子回去了偏殿,方才道,“安阳城犯了水劫。小世子怕是得让百姓早作打算。” “不过也就下个雹子,公主可是被吓坏了?我们北方常有这样的事儿,也不见得会闹什么水灾。” 见他几分不屑,凌宋儿只道,“小世子现如今不信,可若自今日起,连绵三日暴雨,便该让人去渭水上游看守加固河堤了。” 一旁茗湘也跟着劝了劝,“小世子莫不是忘了,天慈公主的封号是怎么来的?” “求雨得来的!”小世子一把起了身,“三年前你们木南大旱半年,滴雨未落,颗粒无收。长公主殿下领着钦天监求雨,三日后,天降甘露,救了民生水火之中。” 他自说完,方才上了几分心,“这么说来,长公主的话,本世子还真得当回事儿了。” 一旁金巍还在候着,被小世子喊了过去。“自今日起,你亲自看着河堤渭水水势,日日与我回报。” 金巍自领了命,退了下去。 四人继续午膳。小世子却问起来大蒙的事情。 “公主,我自南往北,都去过了。只是,因得我们和大蒙战乱多年。关山那边,我还从未去过。那儿是什么样的?听闻那儿的水草,比我们女真的还要茂盛,可是真的?” 凌宋儿自笑了笑,说起来关山月夜遇狼群,又说起来洋面黑牙的赤岭人,大蒙女子们多有自己的心性,大蒙男子善斗如阿修罗。她自停顿了半晌,手不自觉轻抚去小腹上。“如若,女真人和我们不打仗了。小世子该要去汗营做客。” 小世子却叹着气,“我太子阿爹和祖爷爷,都是骁勇善战的。怕是这辈子都没得机会了…” 茗湘一旁笑着给他添茶水,“小世子到底不是同一副性子,该是疼惜百姓的。若日后登基,该是百姓之福。” 酒足饭饱,凌宋儿自起了困倦之意。携着轻鹤话别,直回了屋子午睡。 轻鹤一旁却也道,“我还以为金人都是狼子之心,不想这小世子却有着三分菩萨心肠,还有三分洒脱气儿。到是讨人喜欢的。” 凌宋儿捂着嘴,堵着哈欠,“祸不及幼子。他那副性子,到底是未经过战事的才对。不过也好,本以为被他们这般扣着,是要吃苦头的。眼下看来,我这身子,还算保得住…”她自一心想着孩子,却又念想起来蒙哥儿。“怕只怕,你我的消息传去了赫尔真那里,到底会扰乱了他的心智。” 轻鹤却想起来什么:“合别哥也是,不见了人,也不来找?也不知现在去了哪儿?” “真是靠不住。” 一连着三日,阴雨连绵。凌宋儿没怎么下过床,全吃着汤药,在房中坐胎。偶尔小世子传宣,方才陪他一同吃吃饭,赏赏宝。 这日天黑,雨还在下着。 晚膳后,凌宋儿自在房中抚了会儿琴,本都打算着要睡下了。却听得院子里起了动静。 轻鹤去门口瞧了瞧,只见金巍匆匆忙忙院子外头来,直去了小世子的寝殿。轻鹤回来屋子里,见得凌宋儿还在拨着琴弦,直坐来她对面儿,“公主,你还有着闲心思。我总觉着,出了大事了。” “整整三日阴雨连绵,今年渭水的涨势本就凶猛。该是河堤告急了。”凌宋儿手中琴弦未停,弹了三下急音,“轻鹤你且收拾些保暖的衣物,将我那玉枕带好。等着小世子的人来,便该要上路了。” 轻鹤忙去了收拾着东西,回来,又将桌上伏羲琴裹好,一把抱着。金巍来通传的时候,见得她们二人一早备好了行李,几分惊讶。却也急着交代主子吩咐的差事。 “公主且随我去后门吧,门前被百姓们堵着了。我们得从后门走。马车已经备好了。” 轻鹤直问,“可还是我们原来的马车?”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