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子监学满一定年限,就可通过举荐谋取官职。 段书文便是五年前入选国子监,若是明年再取不中,也只能拿到一封举荐信去谋官职,不能再继续读下去了。 自选拔考试到开班授课还有一段时日,免试的谢承打算同姜羡余、姜柏舟回扬州一趟。段书文向国子监告假,与他们同行。 姜柏舟安排好客船的那日,谢承再次接到了巡抚大人的邀约。 现任巡抚方志洲,年近五十,从京城外放到江南,来日回京,离入阁拜相也不远了。 前世谢承曾想不通,身为天子近臣,方志洲为何会投入看起来毫无胜算的九王麾下。后来才知道,看似母族不显的九王,其实是方志洲的外孙。 方志洲年轻时曾遗失一女。那女童流落至东南,被一位小官收养,养至十七,送入宫中做了宫女,机缘巧合之下,被当时还是王爷的今上收入府中,诞下了九王,至死都未能与生父相认。 方志洲其实早就怀疑那个位份不高的娘娘是自己当年走丢的女儿,但碍于局势,未敢与之相认。在她死后悔恨交加,便将一腔慈父心灌注到了九王身上,尽心尽力为他谋划。 他有私心不假,却也同九王一样,爱民惜才,深谋远虑,有明君贤臣之资。 前世谢承也是做过诸多考量,才选择投靠九王。 这次方志洲约见谢承,拉拢的话依旧说得很漂亮。 你的考卷我仔细看过,文辞犀利,鞭辟入里,与陛下兴商富国的想法不谋而合,虽然你如今只是举人,但明年会试,可搏状元之位。 方志洲捋着须,老神在在,但你也知道,本朝虽不禁商籍子弟考科举,但商籍出身的官员,在朝中仍是受世家大族排挤。陛下想重用他们兴商富国,也是阻力重重。 所以,陛下才派我来江南富庶之地,甄选人才。他瞥向谢承,语气郑重得煞有其事,陛下想要的人,不仅要有兴商富国之才,还要心怀天下,顾全大局,既能忍辱负重,又能做那破旧除陋的利刃。 这话谢承前世已经听过一遍,鹿鸣宴当日也收到过相似的暗示,这会儿神色谦逊而沉稳,垂眸道:这般人才,怕是万里挑一的难得。 既要会经商赚钱,也要能富国兴天下,还要做一个靶子任人攻讦,更要做一把尖刀,指哪砍哪。 关键是,表面上要做陛下的尖刀,背地里却要做九王的暗棋。 实在非常人之力所能及。 方志洲却叹道:你分明懂我的意思,又何必如此自谦?若非看中你的本事,我怎会把你单独叫来? 方志洲确实惜才,赏识谢承是真的,想替九王拿下谢家的财力支持也是真的。只不过你情我愿、诚心归顺,总好过威逼利诱,弄巧成拙。所以他招揽谢承,也是拿出了十二分的诚意。 这谢承从椅子上起身,躬身拱手,晚辈不才,唯恐难以担此重任,辜负巡抚大人的信任与赏识。 方志洲听出他话里有松口的意思,称赞道:我不会看错人,如今的年轻之辈当中,少有你这般沉稳谦逊、进退有度、不急功近利之人。我方才说的那些,并非要你如今就做到。你的当务之急是准备会试,切莫埋没状元之才。 他拍了拍手边的一摞书,我这有几本旧书,上头有我当年潜心研读所作的注记,想必对你应试有些帮助。 谢承倒了一杯茶,躬身递给方志洲:承蒙老师厚爱,学生定当全力以赴。 收了书就算承了对方的指点,再称对方一声老师,便算作归入方志洲门下。 方志洲满意地接过茶饮下,笑着对他道:坐,这茶叶乃陛下所赐,不可多得。 谢承知道他还有话没说完,依言坐下,端着茶盏悉听后话。 果然,方志洲问:那日鹿鸣宴,你带来的那个小子,被贵人请入园中待了一日,这事儿你可知道? 谢承知道对方在试探他是不是已经同睿王搭上了线,于是如实道:学生知道。说来也巧,前阵子我同好友夜游秦淮,碰巧遇见一位富家姑娘被人纠缠,好友便出手帮了那姑娘。谁曾想对方竟是皇亲国戚,着实叫人意外。 方志洲不动声色地观察他的表情,见他此话不似作伪,道:原来如此,那姑娘是睿王的掌上明珠,你们帮了她,睿王也要承你们的情。 不敢。谢承忙道,区区小事,哪敢在睿王面前邀功?只是郡主喜爱交友,缠着我那好友带她去游扬州。 哦?方志洲眯了眯眼睛,你那好友,怕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吧? 谢承闻言一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