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抵达餐厅,在约定时间的最后一分钟找到了霍辞。她是跑过来的,抵达时气喘吁吁。 霍辞只注意到了女人的下巴尖。 尖瘦的下巴隐在厚厚的红色针织围巾下,脸蛋瘦了一圈,头发长到了胸口,凌乱地布在围巾上,起了不少的静电。 她面容苍白,双眼有些憔悴,眼神也不如从前明亮,呆滞无神,唯有扬起的笑容稍微和记忆里的样子重合。 气质恬静清淡,皮肤白得不正常。 差点没认出她。 “我没迟到吧?” 她抬着眼帘,语气轻巧。重重的黑眼袋让人难以忽视。 霍辞注视着女人的脸,努力将憔悴的她和曾经的褚雾雾联系在一起。她有一双疲倦的眼皮,毫无血色的嘴唇笑起来惨白,尽管语气轻快,难以掩饰音色里的虚弱。 一只失去颜色和活力的热带鱼。 “怎么,认不出我了吗。” 褚雾雾站起来给自己倒了杯红酒。一杯酒下肚,和他互相看了一会儿。 霍辞轻微转了转手表转移注意力。来的路上想了千万种相见的画面,绝没有他此刻的万般沉默。此刻的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谈不上失望,却也没有惊喜,只有些许惊讶。她的变化挺大的。时间太久了,竟不知从哪开始怪怨。 褚雾雾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外套,军大衣配红围巾,大红大绿,调侃道,“这间餐厅挺高档的哈,我穿得是不是太随意了。” 她此刻的神情哪有邮件描述的悲戚,若无其事样子,霍辞觉得异常碍眼,眼神动了动,冷淡道,“别废话了,讲重点。” 霍辞再怎么不肯承认,飞行的十几小时,过去相处的细节跟野草似的迅猛发芽,瞬间遍布脑海。在飞机上看完褚雾雾的毕业论文,大篇幅的致谢,出现的人名有十余个,唯独容不下他霍辞二字的名。 那丁点儿旖旎全化作灰烬,灰飞烟灭。 褚雾雾能理解霍辞的冷漠。是她有错在先,私自爆出那种照片,霍辞没报警抓她就不错了。 她虔诚地合着掌心,说话谦卑,“对不起,是我错了。” 再迟迟没有下文,她还没想好说些什么。 直到霍辞拧着眉不耐烦地追问,“原因?” 原因? 追溯起来,原因源于很多年前。 段天天截肢手术安排在中考前的几个月,手术费要三万块。彼时的段爸爸在尤家做司机,不巧的是,他去尤家预支工资当天被辞退了,不仅一分钱没领,还有牢狱的风险。 她一直陪着段天天,很久以后才从邻居那得知,段爸爸被辞退的原因是对女孩性骚扰。谣言一传十十传百,后来的中年男人承受不住村里的流言蜚语,跳湖溺亡。 中考前的日子,她顾不上初中生最渺小的自尊,每天下课在饭堂门前守着捐款箱,对人来人往的同学笑脸相迎,多么希望他们能献爱心,尽管当中不乏欺负过她的同班同学。 一份五千元天价的捐款装在信封里,厚厚一迭,来自尤里娜。这一大方举动再次全校引起喧哗,只有褚雾雾清楚,这是亏欠。 拿着段爸爸生命最后时刻筹来的一万块,加上全校同学的捐款,总共三万六,段天天截掉了右膝盖以下的小腿,切除了尚未扩散的病灶,勉强保住了命。 “我那时候讨厌你的未婚妻,现在应该是前妻。”褚雾雾抿了抿嘴,尽量用简洁的语言向霍辞解释,“所以,我是在报复。报复她,报复尤家。” “通过我?”霍辞抬了抬眉尾。意料之中的回答,目光没什么波澜。 “嗯。”褚雾雾点了点头。三年前,霍辞的未婚妻,是尤里娜最出名的身份,人人皆知。 “你为什么讨厌她?”霍辞继续问道。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