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和她没大没小的推拉着,成功从秋梧桐手上扯过辛夷,末了又放开,温柔的拿手指尖尖按摩被他抓过的地方。 “我叫鹰哥,就是哥。哎哟,疼不疼,我替你揉揉。” “你叫哥儿就比我大啦,人希哥儿叫哥,还穿开裆裤呢!” “噗呲——”辛夷笑出声,默默抽出自己被撵灰撵得变形的衣袖,“抄手……”秋梧桐疑惑地看向她。 “夏天的红油抄手最好吃。” 约定好三日后的守灵和出殡,辛夷急匆匆地上了车倒头就睡,她怕再待下去,自己真的会寻死觅活,半死不活。 翻来覆去,汽车又颠簸的厉害,辛夷只躺了几分钟就又坐起身来,顶着青红的黑眼圈和鹰哥大眼瞪小眼。 “那个,我爹死了。” 辛夷被吓得和汽车同时一震。 “我娘也死了。”鹰哥挠挠鼻头,不好意思地转身拿衣袖擤鼻涕,声音堪比引擎,辛夷看不下去,抽了张手帕给他。 “谢谢,我弟也死了,我两个弟弟都死了。他们……有饿死的,冻死的,被日本人杀了的,被坏人逼死了的。我很难过你知道吗,我心里有团火,我要报仇雪恨,可是老天爷是弄不死的,那些坏人我都砍死了,我也被砍了一刀。” 他解开围巾,把后颈的伤疤掀给辛夷看,又把围巾抖开重新系回去,辛夷这才注意到那毛线织的围巾全是洞。 “我快死的时候躺在雪地里,就是外头那种黑黑的雪地,我看着老天爷……”鹰哥突然看着车窗外不停略过的天,两手揣进裤腰带,做出解裤子的动作,辛夷连忙摆手。 “嘿嘿,我只是做个样子,吓到你对不起。” 辛夷拍着胸口摇头,她的心脏已经迟到了,再也感受不到害怕难过和恐惧。 “嘿——”对方得意地咂咂嘴巴,两手枕着脑袋,“我对着老天爷吐了口吐沫,还是带血渣子那种,然后我又费力地解开裤腰带,我的下半身几乎没知觉了,还是冲老天爷撒了泡尿,这样想着,屋里人的仇才算结束了。唉,真好——” “是啊,真好。” “唔,也不算好。”他挠挠后脑勺,坐得规规矩矩,有些害羞腼腆地看向辛夷,耳朵尖都是红的,“秋掌柜来救我的时候,怪好笑的,她扯我耳朵把我从梦里吼回来,脸上都是鼻涕眼泪,她说……你好邋遢啊,身上全是口水骚尿,阎王肯定不会要我的,哈哈哈,我就说嘛,怎么觉得肚子热烘烘的,嘿嘿全是尿,哈哈哈……” 辛夷也笑,笑得不知味,心里没有多好受也没有多难过。她知道不是自己不孝顺,不是心狠,她只是太早习惯了父亲的死去,孤单的一人,独身的生活。 只不过这般痛苦的人生又有了变化,她指着窗外越来越大的红色围墙:“鹰哥你看,我家到了。” 闻言,鹰哥整张脸扑到玻璃上,用力翻白眼去瞧红楼的顶端:“哇~好高好漂亮啊啊啊~你真幸福呢表小姐~” 是啊,她还有最后一份幸福可以好好保护。 车子停在楼底,鹰哥差点和来搬东西的阿华打起来,两个人都是直愣愣的,鸡同鸭讲,牛头不对马嘴,辛夷费了好大劲才解释清楚,感到难堪丢脸的鹰哥把苏翎的箱子一甩,就气冲冲的离开了。 多得了身手利索的阿华,接过箱子闷头就走。 辛夷摇摇头,揉着太阳穴跟上前:“他受过伤脑袋不清楚,你别介意。” “没关系的。” 辛夷忍不住帮他托着肩膀上的小金柜:“对了,你父母呢,他们也在上海吗?” “嗯……养父母都在,亲的父母死在海上了。” 辛夷没话了。 “你别担心小辛夷,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换种活法而已。” 告谢完阿华,辛夷打开锁,将两个箱子推进玄关,正想出声,就看见厨房里飘出阵阵焦臭的浓烟,紧闭的门房之下火光闪烁。 来不及脱鞋子,冲进卫生间提了桶水跑过去,拿脚勾开门,一股脑地全泼进去。 “啊——” 辛夷觉得这凄厉的叫声似曾相识,好像第一天受伤她就是这么惨叫来着,打了个冷颤,拨开黑乎乎的烟雾,苏翎正浑身湿透,小脸花猫似的盯着她,怨恨满满。 被埋怨的人高兴地想着,真好啊!蹲低身子抱住她,冰凉的嘴唇颤抖着在那张滑稽的脸上亲个不停。 “苏翎……苏翎……好想你……” “哼!你哪有想我啊,刚刚在楼下不还有两位蓝颜知己在向你邀宠嘛!结果果不其然,你一回来就泼我冷水!双重意义的泼,我,冷,水——唔唔唔……” 辛夷一脸劫后余生的庆幸,笑眯眯地检查厨房,手里不减速度地捂住苏翎的嘴,将那温馨却刺耳的尖啸扼杀在初始。 苏翎挣脱不了,老老实实地回抱住辛夷冰凉的棉衣。 算你乖,知道还要早点回家!M.HzgJJx.CoM